車内回歸一片甯靜,很快馬蹄聲停下,已經到達了赴宴之處。
兩人下車。
荊州城内最大的酒樓内正是觥籌交錯,桌無虛席之時,而樓上的雅緻的廂房内卻詭異的安靜,座中衆人正眼巴巴地望着門口,等待那位尊貴的客人的到來。
座中的劉山左右看了看周圍的人,面帶緊張地詢問坐在身側的曹承德:“曹大人,那位謝大人還會來嗎?”
曹承德渾濁的眼中帶着些笃定,面對着劉山,眼中帶着不加掩飾的輕蔑:“會來的,暫且等着吧。”
他話音剛落,謝懿身着玄色常服踏入廂房中,在他身後,諸甯一身武服,面容冷淡。
由于近日日業績日地查看那些繁雜的記錄,謝懿眼下帶着些淡淡的青黑,白皙的臉上帶着些難以掩飾的疲倦,但依舊不掩他的滿身風華,疲倦在他身上為他平添了些脆弱感,好像将高高在上的潔白神邸拉入凡間,沾上了些凡間的世俗塵燼。
他面帶微笑,為他的一身清冷帶來些許溫潤。
曹承德剛說完,就看見謝懿邁步進來,被吓了一跳,不免心虛,但也連忙起身迎接,座中衆人看見曹承德的動作,一時間站了滿室的人,紛紛請謝懿上座。
謝懿于上位,淺色瞳孔環視了一圈座中的衆人,溫聲開口:“大家不用客氣,此宴是曹大人一手撮合,本官還要感謝曹大人宴請。今後還要仰仗各位照應。”
說罷,便拾起一杯酒,一飲而下,因飲得太急,輕咳了兩身,清俊的臉上帶着些薄紅。
諸甯沒有落座,而是站在謝懿身後充當侍衛,默不做聲。
座中衆人看着這位傳說中年紀輕輕便位高權重的大理寺卿竟如此平易近人,心中隔閡不免消減許多,也紛紛舉杯迎合。
曹承德聽了謝懿識相的恭維心中難免得意,臉上也挂上虛僞的假笑,也連忙舉起酒杯回敬了回去。
放下酒杯,他咧嘴開口:“謝大人這樣的人來到我等窮鄉僻壤之處,合該好好招待才是,大人在此辦案若有什麼要求,也盡管開口,我們定會竭盡全力滿足。”
說話間,他眼神眯起,皺起的臉上帶着些不明意義的微笑,言外之意是不管提出什麼要求,包括錢财,女人,他們都會一概滿足。
座中衆人聽到此話,都像沒聽到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應該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了。
謝懿内心冷笑,為官這些年來,他見多了虛僞奉承的場面,但還從沒見過如此明目張膽“行賄”的,面上卻依舊滴水不漏,依舊帶着淡笑溫聲:“本官在荊州一切都好,不勞曹大人憂心了。”
曹承德聽到謝懿如此直白的拒絕,臉上有些挂不住,又調轉話頭:“不知案件現在進展如何,朝廷派大人來此一手親理此案,我們也不敢再過問,隻能幫忙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實在也是幫不上什麼忙,實在慚愧。”
曹承德語氣中帶着些試探,即使他已經知道鎮南将軍的案件早已定下,他們監察院不過順水推舟,但朝廷又把謝懿派下來辦理此案,事情就不完全受他們監察院的控制。
謝懿洞悉曹承德的意圖,沒想到這曹承德這麼沉不住氣,剛開始就把目的說了出來,謝懿端起茶杯輕抿了口茶幽幽開口:“案情的話……曹大人也不是不知,此案所涉及的範圍廣,時間長,光是卷宗便是浩瀚如海,但是種種證據都指向了将軍,此事已然辨無可辨。”
曹承德見謝懿如此坦誠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不由暗喜,看來這位大理寺卿也不是看不清形勢的人,否則也不會如此年輕便攀上高位。
但曹承德眼珠一轉,左右一思索,出于謹慎考慮又開口問道:“那謝大人又為何前往營運使?據我所知,營運使于此案并無任何關系吧。”
謝懿淡淡:“如果此案就如此草草收場豈不是太過兒戲,既然本官是來查案的,就應該将一切查到水落石出,才好給朝廷與百姓一個交代,這也是朝廷派我前來的目的不是嗎?曹大人。”
謝懿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但因為有前頭的話,曹承德也隻當謝懿是告知他前往營運使調查不過是裝裝樣子。
曹承德不由松了一口氣,接着陪笑道:“下官聽聞大人出身世家,年少便高中狀元,近年來又步步高升,聽聞當今護國公屬意于大人,意将郡主嫁入謝府,看來謝大人喜事将近啊!”
謝懿聽了曹承德的話,眉頭不由一皺,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回頭看身後之人的反應,但面前人多,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手中握着的酒杯不由地收緊,他斂下眉目,反将話頭又抛了回來:“外面的風言風語又豈能輕信,倒是曹大人的大名,我來到荊州辦案前,就聽到京中同僚有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