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過突然,好像身不由己地被裹挾着往前走。
丞相遇刺,跟謝懿攤牌,見到蔡将軍,和他達成約定……就這麼一步一步到了現在,和謝懿“捆綁”在一起,隻能留在荊州查清把蔡鴻卷入其中的案件。
她想起今天她問謝懿這些是不是也是他早已規劃好的。雖然他否認了。但說實話,她不能完全相信,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這麼巧合。
如果這一切也是謝懿設計好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不過,對她而言,不管是謝懿的謀劃也罷,陷阱也罷,如果可以借此得知當年的真相,手刃仇人,她也并不在乎其間的過程如何,隻要可以達成最終的目的……
腦子中的事情逐漸混沌起來,諸甯的眼皮逐漸沉重起來,最終還是不敵連日的疲憊,陷入沉睡。
夜已深了,萬籁俱寂。
謝懿眼神沉沉,正默默看着沉睡的諸甯,明月餘晖灑入房中,女子的睡顔安适恬靜。
這幾日連日的奔波,她一直沒能好好休息,諸甯眼下的青黑和臉上強撐的疲憊他都看在眼裡,所以他命人早早地在她要居住的房屋中放置了安神香,她或許一直都不能好好休息,與他同乘馬車時,連稍稍打盹都會不時驚醒,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掩飾過去。
安神香沒有其他副作用,但能幫她好好休息,她一向不愛護自己的身體,小時候也是,也總是仗着自己從小練武體魄比尋常女子健壯些便總是意氣用事。
可分别這麼多年不見,她似乎過的落魄又随意,不曾好好照顧自己,除了身量高了些,卻比以往瘦削蒼白,眼睛裡沒有一絲光彩,他不想看着她再傷害自己。
昏暗夜色下,謝懿的面龐隐藏在陰影中,濃密眼睫低垂,眸中晦色頓生。
他緩緩蹲下,輕輕地拉過她的右手。
看着她手上纏着的和幾天前一摸一樣的布條,皺了皺眉。
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傷,也沒給自己換過藥。
他動作輕柔快速地重新給她換藥,包紮。
換好後,他猶豫了一下,修長的手緩緩撩起她的衣袖,露出她胳膊上方一圈被白布纏着的地方。
他輕歎了口氣,細緻地一圈又一圈将纏着的白布解開,露出下面觸目的傷口,似乎一直沒有被好好處理過。
他眉頭緊緊蹙起,眼神中劃過一絲疼惜。
似乎是傷口疼痛,諸甯忽然發出一聲低吟,謝懿一下僵住,看向床上的女子,她還在沉睡,隻是緊緊皺着眉頭,似乎睡的很不安生。
夜色昏暗,青年跪坐在床前,月光落與他的側臉,膚色被映照的雪白如玉,他低垂着雙眸,長睫微微顫動,薄唇輕輕抿起,神色認真乃至虔誠,他認真仔細地為諸甯上藥,手上動作沉穩而輕柔,生怕驚醒了她。
重新給諸甯包紮好後,他看向諸甯,她依舊眉頭緊皺,額頭上布滿薄汗。
他站起身來,卻沒有離去,反而俯下身,墨發垂下,落與被褥上,與女子的發糾纏到一起,伸手扶上諸甯的臉頰,大拇指輕輕撫平她的眉頭,順着她秀美的眉骨,眼窩,鼻梁至唇角。
他知道她易容了,現在的面貌不是她真實的樣子,但面容可以改變,骨骼卻無法改變,他用手重新勾勒出她現在的樣子,當年那個總是張揚地笑着的少女長大之後的樣貌。
這麼多年間,好像隻有他停留在了六年前,一直等在原地,回過頭卻發現,一直等着的人早已獨自遠去,獨留他一人守着不切實際的希望。
她沒有回頭找他,也沒有關系……
他輕輕地将諸甯額前的散亂的發絲攏到耳後,眼神溫柔。
沒關系,他會再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