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城内,一座府邸内,庭院深深,一片寂靜,但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這座府邸内戒備森嚴,門庭院落中都不時有巡邏的守衛列隊走過,暗處也不斷地守着監視的人。
夜已深了,街道上寂靜無人,一輛馬車悄然停在一座府邸門前。
府邸門前的牌匾上刻寫着“将軍府”二字,正是荊州鎮南大将軍蔡鴻的府邸,蔡鴻因涉及案件,被停職安置于府邸中,實際上被軟禁在此。
一行人皆下車來到門前,宣京上前與門前看守的侍衛說了些什麼,那侍衛聽後匆匆往府内去通報。
須臾,門内有一行人的腳步聲傳來,正是一路伴随着他們前來荊州的元琅,蔡将軍涉及案被圈禁,但他作為蔡将軍的義子,可以在府内自由進出,為其義父傳遞内外的消息。
元琅似乎也剛得到消息,風塵仆仆地趕來,年輕的臉上不藏任何情緒,帶着些急切。
元琅邁步出府門,便見到門前等着的謝懿等人,他拱手迎接,禮數周全:“不知謝大人來訪,有失遠迎。”
謝懿擡手制止了元琅的行禮,沒有一句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明來意。
“我要見将軍。”
元琅神色可見的一愣,但很快掩下驚訝,也不過多廢話,直接為他們帶路:“請諸位随我來。”
元琅領謝懿一行人前往蔡鴻的書房,他義父正在此處理軍務,雖然已被停職,但蔡鴻常年執掌軍中事務,軍中的關鍵事務依舊要經由蔡鴻的手,盤踞在大燕南方的三支大軍,還離不開蔡鴻。
書房内燈火通明,一道隐隐約約的人影被燭火映照在窗紙上。
一行人腳步匆匆,一路暢通無阻。
元琅在門前敲門,得到應答後,伸出手請謝懿進去,諸甯緊跟着也要擡腳進入,卻被元琅攔住。
謝懿擰眉:“她需和我一同見蔡将軍。”
元琅見謝懿神色嚴肅認真,猶豫了一下後便放下手,讓兩人進屋,帶上門離開。
屋内蔡鴻聽到動靜,從書案前擡頭看向來人。
他身材魁梧健壯,面龐堅毅方正,仍在壯年,頭上卻已生出縷縷華發,眼角夾雜着皺紋,但望過來的眼神卻銳利如刀,不怒自威。
蔡鴻對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身份已經心知肚明,他從書案後起身,一邊朝他們方向走一步開口:“謝大人,老夫等你很久了……”
蔡鴻來到他們身旁,示意他們落座。
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壺親手為二人沏茶,碧綠的茶湯被倒入瓷杯,蔡鴻不動聲色地悠悠開口:“不知這位是?”
謝懿看了坐在一旁的諸甯一眼,沒有開口。
諸甯接過蔡鴻遞過來的茶杯,緊緊盯着蔡鴻的眼睛問道:“蔡将軍可認得六年前,在京城遇刺身亡的大将軍,諸容?”
蔡鴻聞言猛地擡頭看向諸甯,眼神震動。
諸甯接着說道:“六年前,諸家一夜之間盡數被屠殺,諸容,諸夫人和其子諸衡都死了,唯獨其女至今不知所蹤……”
蔡鴻聽出眼前女子言語中的意有所指,愣了一會兒後,忽然不自覺的連連後退,手纏鬥着指向諸甯,眼睛充滿了震驚。
“你,你是……”
諸甯朝蔡鴻點了點頭,替蔡鴻補充上他沒能說出口的話:“我是諸容之女,名叫諸甯,六年前被人所救,僥幸活了下來。”
她沒有給蔡鴻消化的時間,起身毫不猶豫地在蔡鴻面前跪下。
謝懿看到諸甯忽然的動作,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了緊,身體微不可查地動了動,想要起身,卻終究停下了動作。
他知道諸甯想要什麼,他并沒有立場去做些什麼。
諸甯拱手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蔡将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父一向為國為民,不結私仇,為何我諸家會遭此橫禍!”
說到此處,諸甯眼中已經閃着淚花。
蔡鴻看着眼前跪在自己身前,神情認真又固執的女子,神情複雜,良久後,他歎了口氣,伸手去扶諸甯站起來。
“快些起來。”
“我當年于微末之間一步步走到現在,全都是靠諸将軍的賞識提拔,可以說是我蔡某此生的貴人也不為過。”他憶起往事,滿眼的遺憾:“當年諸将軍忽遭橫禍,我無力出手,哪裡還有臉讓故人之子跪我。”
蔡鴻言語真切,他将諸甯安置在椅子上坐下,緩緩走到在謝懿和諸甯面前,忽然撩開衣擺單膝“彭”的一聲跪下,他腰背挺的很直,頭卻朝諸甯低了下去。
謝懿和諸甯被眼前蔡鴻的動作驚到,互相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就要扶起蔡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