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見諸甯沒有反應,又抿了一口茶後接着道:“當然,要不要去還要你自己決定。”
諸甯聽罷隻垂眸沉思。
她這些年查到的東西要麼無疾而終,要麼沒有任何價值,終于給她找到了馮丞相這個線頭,她不想錯過……
更何況,她有武藝傍身,加之易容,無人能認得出她來。
想到此處,諸甯擡頭看向喻言,語氣些許堅定。
“在哪裡見面?”
喻玉聽到諸甯的回答,暗自松了口氣,他終于放下手中攥了好一會兒的茶盞:“今晚,醉酒樓二樓靠窗的房間。”
諸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起身離開。
出了茶樓。
諸甯擡頭看了一眼遠處漸落的夕陽,火紅的霞光鋪滿天際,璀璨絢麗,可她已無心欣賞。
她在暗花樓這些年,還從未聽說過有雇主要見殺手的先例,但既然非見不可的話,她到要去看看那個要見她的人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
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如果是朝着她來的,那就來吧,她應對到底……
永安街上的醉香樓,不似平日門庭若市,反而關着店門,店門前站着一小厮,正在四處張望,似乎在等什麼人。
見她上前,立即過來詢問:“姑娘可是有約?”
諸甯點了點頭,那小厮又細細打量她一眼,暗自點了點頭,便讓她跟着他走。
諸甯跟着他進到酒樓内,樓上樓下卻空無一人。
那小厮帶着她來到二樓一個房門前,便退下了。
諸甯看着眼前的這個房間,這是她當年和諸葛容常來的那間包廂。
她壓下心底的異樣,伸手推開門。
門被緩緩推開,諸甯看着房間内的光景,竟和六年前沒有絲毫變化,分明醉香樓已經被翻新過,可唯獨這間房間依舊保持原狀,似乎時光在此停滞,隐隐約約之間,她一陣恍然,似乎還能透過時光的縫隙看到諸葛容和南宮辰正坐在窗邊笑着招呼她過去。
但此時,房間内空無一人,滿室清冷。
她搖了搖,緩過神來,眼眸中疑慮更甚,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沉穩,有力,不疾不徐。
諸甯心中一動,便回頭看去,沒想到正對上一雙清冷的眸。
青年長身玉立,雪衣黑發,面容如玉,斂在羽睫下的瞳眸平靜透徹,宛如莅臨人間的神祇,矜貴出塵,高不可攀。
諸甯眉心一跳,瞬間無數懷疑和猜想湧如腦海,下意識便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臉。
諸甯強壓下想要拔腿就走的念頭,正低頭琢磨該如何開口時。
對面的男人卻先開了口:“手上的傷——可還好?”
諸甯愣了一下,沒料到他先開口竟然是說這個,她看了一眼自己垂在身側那被随意包紮着的手,掩飾一般用另一隻手遮掩住。
縱然心中疑窦漸升,都走到了這一步,沒必要中途退縮。
她硬着頭皮,壓低聲線道:“既然已經見到我了,那我要的消息呢?”
“消息……”謝懿輕描淡寫,望向諸甯的眼神幽深。“自然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也并沒有完成我在暗花樓發布的任務。”
點點燭火下,男人低眉垂目,嗓音清淩,如清水擊石,他不疾不徐地抛出誘餌:“我想要你再替我完成一件事。”
諸甯靜默半響後,方才開口詢問:“什麼事?”
謝懿聽她的詢問,眉眼忽然不着痕迹地彎了彎:“我要你護送我到荊州。你既然敢在暗花樓接任務,自然武藝高強,聖上派遣我前往荊州辦案,事關緊要,我需要一個武藝高強的人一路護送我抵達荊州。”
“一到荊州,我們便可分道揚镳。屆時,我自會告訴你丞相的下落。”
話語落下,諸甯站在謝懿面前,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一時間,室内一片甯靜,隻餘燭火搖晃,燭淚滴落。
她在考量這樁交易是否劃算,她倒沒有懷疑謝懿會言而無信,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是年少相伴多年,心中還是偏信與他。
護送他平安到荊州到不難,但讓她猶豫的是長時間和謝懿同行,難免不會露出破綻。
如果可以,她并不願再與故人相見,即使有多年相伴的情誼,她也不願再回頭,與故人的相處會把她拉回以前的回憶,但過往的回憶,無論是甜是酸,對現在的她來說,是痛的。她不想再回頭,她偏執地想要和過往一刀兩斷。
諸甯下定決心,站起身。
“也許這宗交易很劃算,但是……”
沒有這條路,她還可以再找出來第二條,第三條。
“我不願意!”
她離開位置,毅然決然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