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諸甯愣了一下。
謝懿擡起頭看向她,幾縷發絲散落在他光潔額前,琥珀色的瞳孔像一汪平靜的湖泊一般淡淡地注視着她,讓她心中的躁動莫名平靜了下來。
“算了”諸甯恨鐵不成鋼:“你這樣隐忍下去隻會被欺負的更狠,常言道,柿子要調軟的捏。”
“如果你這隻柿子不強硬起來,遲早被人捏爆的。”諸甯伸出手作出捏爆東西的手勢。
謝懿将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拾起來放在桌子上,他低垂着頭,側臉線條清晰,高挺的鼻梁上一點小痣格外顯眼。
諸甯見他不吭聲,暗中憤憤:“悶葫蘆一個,活該被欺負!”
但見謝懿也不搭理自己,她也就不再吭聲,轉頭到自己帶來的一堆包袱處,将包袱中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小小的身體恨不得埋進袋子中。
“你在搬家嗎?”
諸甯埋在袋子裡模模糊糊聽到謝懿波瀾不驚地問她,從袋子裡發出嗡嗡的聲音:“搬什麼家,我來監工還不能帶點讓自己舒服的東西了?”
舒服的小毯子,小扇子,一套精緻茶具,各式零嘴吃食,甚至還有一張搖椅......
諸甯将東西擺了一地,甚至比這屋中原先的東西還要多,圍着她的搖椅擺放了一圈,她慵懶地躺了上去,眯着眼直呼舒服,又拿起蜜餞往嘴裡塞。
謝懿在一旁無動于衷,也許是被她驚吓過太多次,導緻看到她作出什麼舉動也不會驚訝。
“你一定覺得我是個瘋子吧。”諸甯躺在躺椅上閉着眼問他。
“沒有”
少年好聽的聲音遙遙傳來。
“沒有才怪。”諸甯在心中反駁,眯起眼睛偷偷瞄着遠處的謝懿,仔細打量着他的臉色:“不過你的病有好些了嗎?我可是給你買的最貴的藥材。”
“如果那麼貴還沒用的話……”
她從躺椅上坐直,捏緊拳頭,龇牙咧嘴:“那可是我辛苦從每個月的零用錢中辛苦攢下來的。藥鋪老闆就别怪我不客氣了,我要回去把錢拿回來。”
“已經有所好轉了。”謝懿猶豫了一會兒,刻意地躲開了她的視線,有些别扭地道謝:“謝謝你送來的藥。”
聽到他的回話,諸甯一臉驚異地看向他,忽然一個骨碌坐了起來,颠颠地跑到他面前。
謝懿看見諸甯蹭到了自己身邊,一張紅潤的小臉逐漸在自己眼前放大,她烏黑的眼睛中滿滿的都是自己的倒影,一臉好奇的瞅着他。
謝懿有些不自在,向後退了兩步,遠離她的接近,轉頭看向其他方向,避開她的視線。
“咦!怎麼回事,不是我聽錯了吧。”
諸甯摸着下巴,盯着謝懿左右走動思考:“嗯?原來你也會道謝啊。”
不過她轉眼就又忘記了,把吃食都拿過來擺到桌子上,自己先捏了一塊茉莉花糕吃了起來,又招呼謝懿過來。
“剛剛那群爛人把你的飯菜給踢翻了,剛好我帶了一些吃食過了,一起吃吧。”
吃飽了飯才好給她幹活,畢竟那些被撕掉的東西還要重新抄寫。
周圍的窗戶被打開,陽光灑進室内,午後的夏日隻有蟬鳴和窗外樹葉嘩嘩作響,微風卷入房間,帶來一絲涼爽。
謝懿端坐在桌前,停下手上的筆,轉頭看向一旁躺在搖椅上已經睡着的諸甯,她的頭歪在一邊,手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掉在地上,一把精美的小扇子也随意地放在她微微起伏的肚子上。
她的面龐白皙紅潤,那雙平日裡烏黑總閃爍着光的大眼睛被又長又濃密的睫毛覆蓋,鼻子挺而翹,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像誤入人間的精怪。
室内一片甯靜安恬,謝懿内心忽然感到片刻安靜,那些常常擾亂他的怨恨和痛苦的情緒被微微安撫下去一些。
或許,她真的沒有惡意……
或許,他可以相信她……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