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機子上的紙好像少了一張？
文員伸手翻了翻，又撂下。
可能黑刹大人拿了兩張吧。至于為什麼拿兩張？那可是從平釜之決殺出來的首席，幹什麼都有原因，隻要接受就好了，沒理由細究。
文員握住鼠标晃了下，電腦亮起。
電腦沒有設置鎖屏，因此他也沒有發現繼黑刹之後，檔案查詢目錄又多了一次。
不過查詢碼依舊是黑刹的ID，就算日後問起來，也是同樣的邏輯——那可是從平釜之決殺出來的首席，幹什麼都有原因，隻要接受就好了，沒理由細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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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源路過宿舍，聽到裡面在開紅酒，液體飛濺，衆人驚呼，音響聲嗡嗡震到最大。
俞伽搖了第一組的人過來玩，順帶拉上羅托托和李響，在宿舍辦了個不大不小的party，經費由一組的冤種姚添臻傾情貢獻。
方青源的目的地是管理員辦公室，她徑直走過宿舍，卻半路停了一下。
基地宿舍和團結湖C字樓宿舍有一點很像，門外都有類似中庭的半戶外長廊，從頂樓欄杆翻下來，可以直接跳到一樓。
在方青源宿舍門口，鐵欄杆上系着一隻黑色的皮質手套。
手套擦得很幹淨，是方青源的大小。
這是團結湖畢業考核前，方青源被鐘娜摁在樹上時，企圖使用左手煞氣時脫掉的手套。已經丢了近一個月了，不知被誰撿走，現在又送了回來。
方青源盯了鐵欄杆幾秒，單手拆開手套，收回腕表。
一分鐘後，管理員聽到門外敲門聲，說：“進。”
“你好，”方青源開門見山，直接說：“我想見一個人。”
管理員坐在桌後：“見誰？大概什麼時間……”
“你知道我想見誰。”方青源說。
管理員坐直了一點。
方青源問：“他在這裡嗎？還是我要去甲部找他？”
管理員沉默片刻，說：“他在團結湖。”
團結湖。
方青源将這三個字默念一遍，點了點頭，說：“明早六點，我去團結湖找他。”
管理員點頭，末了又招招手：“讓俞伽她們小點聲，起枭路的投訴兩次了。”
方青源：“……好。”
……
……
團結湖少管所背水靠山，風水不算壞，不算好，硬要說，有一些“怪”。
當年郜荷死後，趙部長特意将郜荷遷入團結湖的W區，就是為了借山水合包之勢壓住郜荷。
聽聞無相鬼到團結湖不足一周就燒光一座山，甲部無比慌忙，連夜緻電詢問綠化進度，以防山水合包之勢出現什麼差錯。
“無相鬼當年剛激活靈煞，跟郜荷對上，勝率不足一成，當然要再等一等。現在也不行，控制煞氣的能力不穩定，大概五成？另五成要靠朱雀。”
“朱雀？朱雀當然知道，郜荷本該她來打……就不該把無相鬼扔給她，人有了挂念，就不敢走死路。想當年，朱雀一周打一個惡神本，現在一個月也打不上一個。”
“代班，什麼代班？——她還要去上學？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方青源打開門，聲音戛然而止。
趙部長靠坐在窗邊，領口挂着一隻黑色墨鏡，身邊空無一人。
“不好意思，占用了你們方所長的辦公室，”趙部長沒有起身的意思，說：“她又去出差了，我看這辦公室不小，挺空的，替她占一占，你不介意吧？”
方青源沒動。
芥下門丙部由朱家一手培養，甲部則由趙家一手扶植。
朱家也叫朱雀家，趙家又稱鳳凰家。
朱雀與鳳凰，有無相鬼占的這具軀殼的因緣。
“……占了她的位置，就要替她辦該辦的事，”趙部長披着紅袍，跳下窗邊，落到方萊的辦公桌旁，似笑非笑道：“說說吧，你想問什麼？我盡力幫你。”
“方所長從來不幫人，”方青源說：“她不直接發出指令，也不接受詢問，管理員和秘書會代她處理這些事情。”
“嗐，”趙部長說：“老毛病，喜歡幕後操盤。”
“我的意思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維方式、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能力，處理事情的結果也會不同。”方青源走進辦公室，反手關上門，門闩合上，“嗒”的一聲。
趙部長輕輕眯眼，動作不明顯。
“蔣高巧的領域和記憶有關，能看到領域内所有人第一次見到某個人、或者第一次身處某個場景的閃回。”方青源說：“這個閃回範圍很大，至少在周芊和吳償的記憶中，有一個人反複出現。”
趙部長八風不動似的，隻“嗯”了一聲。
“周芊聽到所長秘書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你。”
“那位送茶的負責人轉到起枭路的入職文件，審批人是你。吳償看過那份文件。”
“我不清楚所長和管理員跟你的關系，”方青源說：“但篡改團結湖畢業考核錄像，應該和你脫不開關系。”
趙部長這才有了點反應。他調整了一下領口的墨鏡，問：“怎麼說？”
“……她破開盲山外圍防線，帶着朱雀火飛進來時，起枭路的人很意外。”
方青源留意過起枭路幾人的表情狀态，那種震驚不單單是針對朱雀火的震驚，更是對“黑刹”這張臉的震驚、對這個人還活着的震驚。
“如果起枭路真的看過團結湖考核錄像，不可能看不到她的臉，或者她使用朱雀火的畫面。”
趙部長：“她在雙重人格用過朱雀火？”
方青源：“你自己回去翻錄像。”
趙部長笑了一聲。
“以莊雲久的個性，我不認為她會說謊，她一定看過錄像。”方青源說：“我推斷起枭路拿到的錄像不是完整版，朱雀被剪掉了。”
她點亮屏幕，在趙部長眼前閃過，屏幕上是和俞伽的聊天記錄。
趙部長也是滿級靈力，遠遠掃一眼就将屏幕看得一清二楚。俞伽轉述了王膳的信息，主要關于W區的郜荷。
“你剛剛說郜荷本應該讓黑刹打，但四年了，她依舊沒有進入W區。你封閉了黑刹在芥下門的活動錄像。芥下門的職員對黑刹很陌生，大多數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一次。”
“我在想，”方青源擡頭：“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死了，對芥下門的影響也不大。”
趙部長靜靜看着她。
方青源：“更明确一點，是你希望這種影響不大。”
話說到這裡，趙部長忽然摘下領口的墨鏡，扔到桌邊。他說：“我們一開始的目的是讓你激活煞氣，才放一些扯後腿的小孩讓你護着。這個煞氣的釋放量需要達到一定程度，但盲山本的難度還是太低……直到你幫蔣高巧消除異化。那個瞬間，你的煞氣達到了我們要的峰值。”
“郜荷是一個嵌套本沒錯，但他的核心副本是封閉的。”趙部長說：“隻有同層次惡神的煞氣暴露在他面前，并且達到一定峰值，郜荷本才會真正打開。這就是為什麼郜荷本該讓朱雀打，她卻打不了的原因。”
惡神相吸，朱雀不是鬼。
方青源輕聲說：“所以，既然救人比殺人有用……你就想讓她再死一次，借此激活我的煞氣，對嗎？”
趙部長坦言：“沒錯。”
“她對靈力的運用很出色，但畢竟不是鬼，身上沒有煞氣。”趙部長說：“我的能力你大概聽過，比較特殊。”
方青源：“我知道。”
趙部長慨歎：“我能替她進本就好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