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淩經理,您看前兩天新聞沒,A股估值比美股便宜一半,今年感覺能瘋狂往上沖哦!”
“今年經濟确實有回暖。”
祁音書坐在淩經理和江組長中間,有些心不在焉地撕着手裡的衛生紙。
KTV包廂,她莫名被夾在這裡,一左一右的人隔着她閑聊。她撕完一張紙,将所有碎屑揉成團,終于忍不住:“我去趟衛生間。”她起身,丢掉手裡的垃圾。
“群群這房間裡有衛生間——”江組長的聲音被她甩在身後。
祁音書跑到這層樓的公共休閑區,找個靠窗的沙發角落,坐下。
【裡面悶,我在外面等你吧,要走叫我。】她給淩豫筝發去一句。
但是淩豫筝沒有回她,她估計對方還在繼續聊一些她聽不懂的股市信息。
祁音書鎖屏,仰倒在沙發上,臉向右,隔玻璃,靜靜看着窗外五顔六色的發光招牌。
她并不是讨厭聽淩豫筝和江長吟聊天。
她讨厭的是——
金融、股市,蕭疏音。
蕭疏音在上海投行工作,定期回家,她們吵架後也沒有改變。
她隔着房間門,即便戴上耳機,也能聽見那嚴肅的聲線有刻意為她放輕,源源不絕地飄進她的心底。她壓住所有的悲傷、沖動,默默承受着那種對方不接受她又不肯放過她的折磨。
如今祁音書不再喜歡,卻沒辦法順利忘記那糟糕的感覺。
心緒尚未平複,她聽見左邊正靠近她的腳步聲,坐直一擡頭,是淩豫筝。
祁音書愣了一秒,淩豫筝的手就撫上她的臉頰,像哄小孩似的笑她:
“祁音書,幹嘛一個人坐這兒裝憂郁啊。”
祁音書吓了一跳,别提什麼為股市對話應激了,恐怕此刻蕭疏音突然來坐她對面,她都沒腦子顧。
她拉開淩豫筝的手,伸長脖子往左側那長長的走廊望,好在隻有服務生推着酒車走過,沒有她眼熟的同事。
淩豫筝任她拉着,随意坐她身邊,酒氣好像比先前更重了,聲音特别溫柔:“小祁,是不是我剛才又忽略你,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道歉?祁音書像見鬼似的打量淩豫筝。
一側耳發撩起,眼鏡摘了,沒戴美瞳,目光焦點因為酒勁而有些飄忽,眼尾笑得微微上翹。
見她看着,還特意瞪大眼睛與她對視。
祁音書:“……”淩豫筝好像喝醉了呢,起碼算不上清醒。
再掃了眼确定沒有同事跟出來,祁音書松開拉着淩豫筝的手,歎口氣:“淩經理,我覺得您這狀态,等會兒就該回家了,我看我們今晚還是算了吧。”
淩豫筝特别不高興地皺眉,盯着她的眼睛,有些耍賴的語調:“算什麼算啊,不能算。”
說完,人頓時起身,牛勁似的拽她。
“走,我們現在就出去開房。”
祁音書宛若被晴天霹靂,噌一下站起。她面對面捂住淩豫筝的嘴,臉通紅,眼睛也瞪得圓溜溜的:“姐姐姐!我求你了!你千萬不要亂說話!你這話也太吓人了!”
淩豫筝眼睛越笑越厲害,在她掌心下“唔唔唔”半天,她才心有餘悸地松手。
“哈哈哈,小祁,我逗你呢。”一獲得自由,淩豫筝就大笑,“我哪兒有這麼容易喝醉呀。”
祁音書頭都要吓暈了,手心還被剛剛淩豫筝的呼氣熏得熱滾滾的,聲音發軟:“……你到底醉沒醉啊?”
“我也不知道呢。”淩豫筝挑挑眉,“你覺得喝過酒的人,說話可信嗎?”
祁音書眯眼,對着淩豫筝這張漂亮的臉思考了半天。
正常情況下,淩豫筝這個人應該很難直接對她說出“我們去開房”這幾個字,以防萬一,這會兒還是要把警戒值拉到最高為好。
“不可信。”她認真道,“所以我肯定不能讓你回包廂了。”
淩豫筝笑出聲,歪頭:“那怎麼辦,我的東西還在裡面。”
祁音書看眼淩豫筝手裡的手機,想了想,問:“要拿什麼,我去拿。”
她請淩豫筝在沙發坐着等她,一個人跑回包廂,找外套,還有那個卡通奶茶包。
正在唱歌的江組長看見她,招呼道:“诶小祁你沒走啊!過來點歌!”
祁音書邊笑着揮揮手邊指指門,口型“我有事我有事”,反正這回包廂裡熱鬧得很,沒人真在意她和淩豫筝。
她擔心淩豫筝不在原地等,所以離開包廂動作就加快,飛速跑向公共休息區。
看見淩豫筝還穩穩定定坐在沙發上,她松口氣。
低頭在群裡留言:【@江姜醬我有事,和淩經理碰巧順路,先走了哦。】
她知道對方正玩得開心,不會看手機,反正交代過就不用管了。
手機揣兜裡,她走近到淩豫筝旁邊:“淩經理,我們走吧。”
坐着的人擡頭看她一眼,非但沒起身,原本平放着的雙腿還變成交疊的樣子,輕飄飄道:“祁音書,淩經理可沒辦法跟你走。”
祁音書嘴角抽了抽,她肩上挂着淩豫筝的卡通奶茶包,右手拎着淩豫筝的西裝外套,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那怎麼才有辦法走呢?”
淩豫筝沖她勾勾指尖:“耳朵過來。”
祁音書呼出一口氣,繼續忍,低頭靠近。
“小祁,你背我呗。”
什麼荒唐的話。祁音書扭頭看向淩豫筝的眼睛。
對方眼角仍在笑。
祁音書重新站直,叉着腰,淩豫筝的包在她腰間輕晃。
她舌尖在口腔内轉了一圈,向右,看過道,這會兒沒人。
她不能再跟淩豫筝這麼沒完沒了地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