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過後,空氣裡都是泥土的翻新的味道。沈幸跌跌撞撞到了山下,已經精疲力盡,就在意識即将渙散前時,忽然自遠處聽到一陣鈴铛聲,沈她拼盡全力爬到路中間,賭命運不會繼續苛待她。
不知昏迷了多久,沈幸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敞口的驢車上,腳踝處也被抹了一層厚厚的藥膏。
見她醒來,車上面容黝黑的男人笑道:“小公子醒了。”
沈幸反應過來自己穿的是那個男人的衣服,所以被人誤認為是男子了。
“你是不是從滄州那邊逃難過來的?”
沈幸不語,隻點點頭,
“這段時間我們遇到過從不少從那邊逃難過來的人,他們說滄州那邊起了亂。”男人砸了砸嘴搖頭說道。
沈幸暗自思索,她所在的陽山地屬蒼南,與滄州相鄰,并未聽說此事啊?況且這滄州是慶佑長公主的封地,她又親領一半的慶軍,誰又敢在她的地盤生異亂呢。
說起慶佑長公主,沈幸便想起宮裡的一段童謠:犯了錯,不怕萬歲怕千歲。
大概意思就是小宮女們要是犯了錯誤,甯願被皇上責罰也不願見到長公主。
長公主與當今的大慶帝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都是已故的太後所出。
可是長公主從小就養在先皇膝下,她性格跋扈,無比戀權,加上先皇将慶軍一半的虎符賜予了她,所以即使是她是皇上的親姐姐,皇上也對她忌憚無比。
見沈幸發呆,男人遞來個水囊過來說道:“你别怕,我們是進京都表演的戲團。”
沈幸見他十分和藹,便松下警惕喝了一口水粗着嗓子道:“多謝大哥救命之恩,我是逃難上京都投奔親戚的。”
“既然你也上京,不如就跟着我。我叫楊兵,你可以喊我楊大哥。”
楊兵龇牙笑着,意識到自己太過熱情忽然止住笑意難為情道:“你别誤會,我家裡有個弟弟和你差不多大,看到你我就想起他來,所以有些······”
“楊大哥,你救了我的命,我感謝你都來不及怎麼會誤會你呢。”
沈幸看着面前老實憨厚的楊兵,心裡逐漸安穩下來。
“你先歇着,我去給你找件衣服換上。”
楊兵看沈幸衣衫褴褛便翻下車鑽進後面一輛更寬大的馬車内,尋來了件男人的衣服,沈幸趁着車隊休息間隙換了。
可正要離開,卻從抱起的衣服裡掉下來一顆珠子。她拿起來仔細一瞧,見這顆玉珠色澤潤透,不是個凡物,猜想東西應該是那個男人的。
跟着車隊颠簸了數日,終于到了京都。此時沈幸的腳也好了,楊兵将戲團的落腳地告知了她,随後二人便分道而行。
沈幸懷着忐忑的心情回到縣主府,卻看見自小照顧她的老管家佝偻着腰在掃門前的空地,她咬着牙,忍着眼淚到了管家跟前,管家擡起頭來,神情恍惚了好大一會才認出沈幸來。
“我的縣主,你怎麼被搓磨成這般模樣。”
見管家還如往常一樣雙膝跪地朝她叩拜,沈幸正将他扶起,忽然門被打開,隻見沈悅趾高氣昂的從裡面出來。
看見沈幸她先是一愣,随後呼喚着随後而來的沈從。
“你還活着!”
沈從涼薄的話剛出口,沈幸便語氣強硬的反問道:“怎麼?兄長這般想要我死?”
見她不似之前那般柔順,沈悅神色桀骜的到了她跟前一腳踩在準備起身的老管家身上,随後眼神嫌棄的看着沈幸說道:“他如今是我的奴仆卻随意朝人跪拜,既然他自甘下賤,我就讓他給我在門口跪一天。”
“他年事已高,你何苦這般咄咄逼人。”沈幸彎下腰想将人扶起,可沈悅卻更加過分加重了腳上的力道,把管家壓在地面上。
“兄長,你就看她這樣欺負老管家嗎,他也是看着你長大的。”
“悅兒,太子将你們二人成婚的禮服送到了府上,還等着你挑選呢,别為了個下人生氣耽誤時間。”
沈從不耐煩的瞪了一眼沈幸,随後言語溫和的勸了一句,沈悅這才不情願的擡起腳來。
“既然回來了,就跟我回去見見母親吧。”
“可我不願意和一個流犯做一輛車。”
沈悅皺着眉眼一臉嫌棄的掩了掩口鼻。
“那就讓她和馬夫坐在前面吧。”
沈幸對這些早已經不在意,便跟着馬夫坐在前面到了沈府。
沈夫人看見沈幸,先是一愣,随後激動的暈厥過去,沈幸上前攙扶卻被沈悅一腳踹倒,接着便迎來惡狠狠的呵斥:“還不知道你在外流放這幾年,身體沾了多少髒,怎麼敢碰母親。”
迎來這麼過分的指責與毀譽的言語,沈幸反擊道:“你是不是弄錯了,這是我的母親!你有什麼權利不讓我親近我的母親!”
沈幸話剛落地,她就看見沈悅眼裡閃過的一絲譏諷。
“弄錯的是你,她是·····”
“悅兒,莫要胡說,快把母親扶進去。”
沈從慌忙打斷她的話,沈悅這才閉了嘴眼神恨毒了似的瞪了她一眼。
沈夫人醒來第一時間就要見沈幸,等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後,沈夫人哭的雙眼通紅直呼:“對不起。”
“娘,女兒回來。”
“我的兒,你受苦了,娘對不起了。”
“幸兒不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