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停在荒蕪寥寥的北部,奄奄一息的身體癱躺在黃沙覆蓋的山丘之上,凱因衣衫褴褛,身軀皮肉被鐵刺穿的血肉模糊,經過方才那股激烈的風沙,整個身體被深深埋在沙土中。
過了良久,遠處走來一個身着高領長袍的男人,他彎腰将埋在沙土裡的焰形拾起,單手擡起凱因的半臂消失在黃沙漫天中。
……
一間黃沙覆蓋的壁洞
男人用濕潤的毛巾擦拭着凱因那張布滿灰塵的臉,他的臉被鐵刺劃傷,傷口處略微有些發炎向外滲膿水。隔着昏黑的光線,能依稀瞧見凱因雙唇微微發顫,嘴裡模模糊糊不停的重複那幾個字。
望着那一身小孔似的傷痕,褴褛的衣衫夾雜着沙土。男人用熱騰的毛巾擦拭着染灰的胸膛,白稚的胸口可見清晰的傷口,有大有小,長短不一,有的依舊溢出血液,有的已經被黃沙侵蝕到發膿。凱因雙唇蒼白,嘴裡不停的稀裡糊塗瞎念叨。男人仔仔細細的包紮凱因的傷口,陽光從砂石縫隙中射出一縷光,光線照耀的地方存着細小的灰塵。
上好藥包紮好傷口,他的動作很細很小心。雖說鐵刺傷的嚴重,但凱因皮下傷口處隐約散發出暗黑的氣息,貌似是在恢複傷勢。洞外的黃沙依舊如故,甚至要比剛才要猛烈些,那些黃沙細細碎碎打在洞的外壁上,光聽聲音就能知曉要是打在身上一定會很疼。
光線昏黑,凱因的視線逐漸清晰了幾許,男人朦朦胧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他微微張開嘴詢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男人背對着他,自顧自架着火燒水,頭也不回輕道:“北部。”
那聲音幹淨,很是熟悉。凱因強忍着疼痛,支起手輕輕揉了揉眼睛,他并未感到稀奇,肯定道:“行儉?”
男人回頭,下拉高領口點了點頭。随後他站了起身,褪去長袍随手搭蓋在凱因的身上,看似簡單潦草的動作實則是有些許氣憤,又出于無奈:“明知道自己會控制不住那魔血,為何還要冒死去試?”行儉低頭拿起方才用來擦拭身體沾滿黃沙的毛巾。
看來行儉貌似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雖說那時自己沒了意識,是心魔将那面具男人殺死,凱因幹咳幾聲掩飾道:“那時隻想着除掉他,否則人面獸的數目會越來越多。”
眼前的行儉沒有說話,木柴火勢漸大,狹小的洞逐漸暖和起來。
凱因安撫道:“咳,這也正合我心意,來到北部了。”
行儉冷道:“真懷疑風暴把你卷進去的時候是不是把你腦子卷壞了。”他随後丢進一根木柴,零星幾顆燃燒的碳渣迸濺了出來,他随腳一踏,火苗霎時熄滅。
凱因繼續詢問道:“話說,你怎麼在這裡?”
行儉摸索着衣衫,應道:“當我回到露天洞窟的時候發現你不在,遵守約定,隻好來北部了...”
凱因沒講話,在昏暗的空氣中吐着熱氣。
這時,行儉從口袋中摸索出幾個紅不拉幾的小玩意兒。出于好奇,凱因将頭微微傾斜,望着柴火一旁的行儉。見他動作娴熟,細長的手指打量着那幾個紅色的小東西,從那幾根木柴中抽出幾根長樹枝,那些樹枝發僵,貌似枯死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單手轉弄着長樹枝,後又另一隻手抵着樹枝,一點點刺穿那幾個紅色的小東西,動作幹淨利落,幾個紅彤彤貌似果類一樣的東西被架在柴火上。可能是那些小玩意兒上面落些泥土草料幹塵,被火這麼一烤,時不時發出“噗砰”聲響。
凱因覺得有趣,卻沒有詢問那些精緻的小玩意兒是什麼。行儉察覺到注視的視線,問道:“你來北部是為了找誰?”他知道這地界不毛之地,什麼好東西都沒有,倒是這裡關押的人不計其數,與其說來這裡有事務要辦不如說來這裡尋人求事。
凱因忍着咳嗽:“我想找一個人,中世紀前曾經在艾爾亞曼的軍人康萊德。”
言畢,行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思索了一會兒随後講道,“那是中世紀前很出色的将軍,據說現在是在北部一帶。”轉頭他繼續問:“不過,你尋他做什麼?”
翻騰的柴火,股股蒸騰的熱氣遮擋在凱因的雙眼前,他看不清行儉的臉,但伴着從洞中四壁縫隙間照射進來的昏光,那身影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凱因定神避開道:“這是艾爾亞曼的事,和你無關。”
行儉歪了歪頭,想笑又笑不出,他冷抽嘴角将頭避了回去。
……
黃沙遍布的天空,天地間一片土黃色,漆黑逐漸掩蓋天空,似乎天上少了月亮的身影。冷風不斷擊打着土色的牆壁,即使是洞中生起柴火也依然抵擋不住洞外侵蝕進來的風塵。果不其然,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避風港都沒有。已是天黑,那柴火逐漸被燒個精光,洞内又重新恢複了最開始的寒冷,倒是沒有那麼嚴寒刺骨。
床榻上的凱因難忍萬分,他身上那些數之不盡細小的傷口被陣陣涼風侵襲,說不上來的疼痛。困意襲來,饑腸辘辘的凱因不得不合上雙眼以睡意解決饑餓的問題,剛閉上雙眼,耳邊便傳來陣陣哈氣吐氣的聲響。他費力的睜開一隻眼睛,隻見行儉在昏黑的柴火旁用手剝着那些紅色冒熱氣的小玩意兒。
那些東西好像是烤熟了一般,陸陸續續不斷發出陣陣熱氣,出于被火烤的滾燙,行儉不停的朝着手中那東西哈着氣。見那東西樣子醜陋,被柴火熏得黑黢黢的,凱因這才忍不住開口:“你在做什麼?”
行儉沒有回應,繼續忙活着手中的,他當然明白,現在床榻上躺着的是霍亨索倫堡的皇室王爵殿下,這等普通平民吃的東西怎麼會入高貴人士的眼。
見他不理會自己,凱因再次開口道:“你手裡的...”
還未等他啰嗦完,行儉轉過頭,随手一丢。方才那黑紅黑紅的小東西的一半瞬間變為金閃閃又黃嫩嫩,叽裡咕噜的滾到凱因單薄的長衫上。那是剛烤好的,熱氣騰騰,單薄衣衫的凱因屬實忍不住那東西的滾燙,兩手一舉,将那東西從衣衫上拿了起來,可能是燙手了些,他兩手還再不停翻動。凱因鎖眉道:“這到底是什麼?”
行儉小吃一口手中的那個金閃閃的東西,道:“能是什麼,吃的。”
那東西被凱因舉的挺高,從他指縫溢出來甘甜的香味,沁人心脾。金黃金黃的,濃烈的香氣的确讓人想要嘗上一口。凱因彎曲手臂,鼻息輕輕探着那東西散發出來的香味,他輕道:“我沒見過這東西...這東西,叫什麼?”
行儉找了一塊發枯的木墩,單腳将那木墩踱到凱因的床邊,屁股随之搭在上面,不慌不忙解釋道:“這東西是紅薯,毒不死人的,您就放一百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