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安親王皺着眉頭站起身來,他身着繡着金龍的華服,頭戴鑲嵌着寶石的冠冕,神色威嚴,舉手投足間盡顯皇家風範。“諸位暫且息怒,” 親王開口說道,聲音低沉而有力,猶如洪鐘般在場地中回蕩,“本王且問,戒德是死在哪裡?”
“回禀親王殿下,是在伽南寺菜園的井裡。” 慧明法師強壓着怒火,雙手合十,恭敬地回答,盡管憤怒不已,但面對親王,他仍保持着應有的禮數。
親王轉頭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小沙彌,和聲問道:“小師傅,莫要害怕,你且将發現屍體的經過詳細說來。”
小沙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戰戰兢兢地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原來,小沙彌晨起去菜園打水,不經意間往井中一瞥,發現了水面泡着已經腫大的戒德,吓得他水桶都掉落在地。“我腦子一片空白,寺裡的大人都來了安遠亭,我就慌忙跑過來告訴慧明法師了。”
“最後一次見到戒德是什麼時候?”淩雙忽然插話來問。親王看向她,似乎對她的不禮貌感到驚訝。但淩雙心急想知道案情,也不管是否得罪親王了。
小沙彌話說不利索,“我,我,我隻是偶爾見戒德師兄一下,我平時在藥房幫忙,今天剛好輪到我去澆菜,我……”
“你們寺裡誰跟他平時接觸最多?誰跟他最親近?”淩雙緊接着又問。
小沙彌看向戒現,戒現這時也站了起來,卻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差點要軟倒,幸好他旁邊的法印及時扶住了他。在這一晃間,淩雙聞到戒現身上一道香味,她努力回憶在哪裡聞過,卻被戒現的回答分散了精神。
“貧僧戒現,是戒德的師弟,最近一次見他是……觀音法會的時候。當時我們在誦經,他就跑出去了。”
“觀音法會?”淩雙奇怪,那不正是七聖刀會的時候嗎?離現在都有七天了,難道這七天都不見人?
“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慧明法師回憶道,“法會之後第三天我還見過他,他神神秘秘的,說有個秘密跟我說,我當時忙着準備論道事宜,就讓他辯論結束後來找我,沒想到……”
親王聽完,微微眯起眼睛,一隻手輕輕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從作案手法來看,井中抛屍,顯然是想掩蓋罪行。若當真是祆教所為,他們為何要在伽南寺内作案?伽南寺人來人往,在寺内殺人抛屍,無疑是将自己置于危險之地,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他忽然轉向淩雙,“這位神使似乎對斷案頗有想法,何不說出來聽聽?”
“謝親王。”淩雙不卑不亢向親王行了禮,開始自己的闡述:“無論何種兇殺案,首先要做的是确定死因,掉進井裡一定是溺死嗎?有沒可能死了被人扔進井裡?”她掃了眼周圍,“不知為何魏大人不在,否則應該請他帶人去驗屍,确定死者因何而亡,以及死亡時間。”
親王微微點頭,心急的慧明法師嗆道:“你這樣說了等于沒說,隻是确認死因,那兇手呢?無論哪種行兇手法,兇手都是為了奪取戒德性命。休要借此迷惑大衆,混肴視聽,拖延時間。”
淩雙這才注意到周圍都靜了下來,亭外的人群不再争吵,人們迷惑又期待地看着她,盼望着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慧明法師說得也有道理,無論哪種行兇手法,指向都隻有一個。”淩雙自信地應道,展開分析:
“兇手如果推戒德下井溺死他,那這個人戒德必然認識,不然怎麼會跟他來到菜園子裡?如果是先殺害戒德再抛下井中,那表明了兇手是在伽南寺裡作案。因為不可能殺了人再扛着屍體大搖大擺走進伽南寺裡的水井抛屍——所以我大膽懷疑,兇犯很可能就在伽南寺裡,而且還是熟人作案。”
話音一落,衆人嘩然。“她分明是說兇手是寺裡的僧人嘛。”“不是說要有善心嗎,和尚也殺人?”觀衆們又争論了起來。
隻聽淩雙忽而又道:“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兇手的動機是什麼?如親王所言,當是祆教所為,為何要在伽南寺内作案?而且為何要殺一個普通僧人,殺一個高僧住持不是更能起到擾亂佛門、震懾信徒的作用嗎?”
“大逆不道!”慧明法師僧袍大力一揮,但内心也不得不承認戒德之死有蹊跷。
“法師剛才說戒德有秘密要跟您說,還沒等到辯論結束他便被人殺害,這個時間點很奇怪……會不會是戒德的秘密與辯論有關,兇手怕他洩露要趕緊将他殺害?”
奧馬爾左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手指着佛教衆人,大聲說道:“你們平日裡把佛法挂在嘴邊,遇到事情卻畏畏縮縮,不敢承擔責任。說不定這戒德就是你們内部起了紛争,自相殘殺,卻想把罪名嫁禍給我們祆教!”
戒現渾身顫抖又要發軟,身邊的法印用力扶住他,善覺住持同情道:“阿彌陀佛,戒現,莫要過于悲痛。戒德與你情同手足,他遭此大難,你心中的震驚與痛苦,老衲感同身受。”
善覺住持向前一步,神色莊重地說道:“阿彌陀佛,不論兇手是誰,這等惡行都不可饒恕。若真有人犯下此罪,當盡早自首,以求解脫,莫要再讓罪孽加深;若有人惡意誣陷,也必将受到因果報應。佛門雖慈悲,但也容不得這般惡行與污蔑!”
淩雙上前向親王拱了拱手,“我有一計,可快速鎖定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