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雙的話如巨石投入平靜湖面，瞬間激起千層浪。

衆人先是一愣，随後便交頭接耳起來。評判們眼中滿是好奇與期待，交頭接耳的聲音此起彼伏：“真的能找到兇手嗎？可算有轉機了。”

慧明法師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祆教衆人則神色各異，阿胡拉眼神中充滿了審視，玉面靈傀雖看不到表情，但能從她繃緊的拳頭中看出緊張。奧馬爾則欣賞地看着淩雙，似乎對她很有信心。

安遠亭外的觀衆紛紛伸長脖子，踮起腳尖，想要一探究竟；等不及的人大聲叫嚷着讓玄霜使者拿出真本事，别光說不練。

“你就是召喚天火的玄霜使者？”親王微微眯起眼睛，重新打量淩雙。

“在下不才，略有小技。”淩雙向親王行了個禮，臉上帶着一絲謙遜的微笑，眼神卻堅定而自信，“願助殿下查明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

鎮安親王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輕輕點了點頭，對淩雙産生了興趣，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淩雙向着佛教衆人說道：“根據現在的情況推測，從慧明法師最後一次見到戒德到這位小師父發現屍體，中間隔了四天，這四天都沒有人見過戒德，很可能他已經遇害了，隻是伽南寺衆人因為備戰論道而忽略了他。”

見沒人反駁，淩雙知道自己推測得沒錯。她點點頭，轉向小沙彌問道：“請問小師父，你多久去一趟澆菜？”

小沙彌絮絮叨叨地答道：“負責菜園的師兄要給前來議事的師叔師伯備菜，所以這些天我代他澆菜，我每天上午去一趟，除了澆菜還要摘菜拔草除蟲……”

“所以你每天都經過菜園裡的水井，都沒有看到屍體，隻有今天才看到是嗎？”

“不是的。”小沙彌指指亭外天空，“這幾天每天都下雨，直到今天才放晴，下雨天我就不用去澆菜了。”

“下雨，很好。”淩雙微微一笑，又問：“除了你還有别人經常出入菜園嗎？”

小沙彌搖頭：“大家都很忙，這幾天隻有我去菜園。”

“殿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淩雙向親王抱拳，“這幾天除了這位小師父，就隻有兇手出入過菜園。我記得伽南寺的菜園是多多年來僧人們用寺中落葉、齋飯殘渣等悉心培育而成，呈紅褐色，肥力十足，種出的蔬菜格外鮮嫩。由于是陰雨天，兇手的鞋底必然沾着菜園的泥濘，這個天氣也不好洗鞋，所以……”

親王了然一笑，轉身命令道：“來人，去查伽南寺裡每個僧人的鞋底，穿着的、放着的、收着的、通通不要放過！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麼用心險惡，殺害同門，嫁禍祆教！”

護衛首領上前：“卑職現在就派人過去！”

法印隻見戒現的身體抖得愈發厲害，嘴唇也微微顫抖，似乎有話要說。這時淩雙又說：“依我之見，此人殺害戒德是為了隐藏秘密，親王大可問問是什麼秘密，能夠促使一個人殺害同門？”

戒現絕望地望了眼玉面靈傀，忽然一咬牙，邁出一步，舉起行禮，“各位大人，殺害戒德師兄的兇手不是别人，正是——”

“是我。”玉面靈傀冷冷地冒出一句，“不必派人去查什麼鞋底了，區區一個和尚，不至于如此勞師動衆。”

衆人齊齊把震驚和憤怒的目光投向這個戴着黑紗的女人，全場寂靜中，玉面靈傀卻像無事之人一樣，閑閑地從人群中站出來。

“你？”慧明法師雙眼瞬間瞪得滾圓，原本就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此刻更是猶如被點燃的火焰，泛着駭人的紫紅。“你到底是何居心？為什麼去殺一個無辜的僧人！”

玉面靈傀撇撇嘴，冷笑一聲，“要怪就怪他冥頑不化、多管閑事。那日我去燒藏經閣被戒現大師逮到，他耐心點化我，我本答應了戒現大師隻要他幫我保密，我便再不殺生。沒想到卻被戒德看到，說我迷惑戒現大師——”

玉面靈傀步步逼向慧明法師，“你們不是說回頭是岸嗎？”她忽而轉向善覺住持，“不是說‘悔’字才是活水嗎？那為何那戒德卻緊緊相逼，在七聖刀會後找到我，非要舉報我呢？”

“那你也不至于要他命呀！”慧明法師痛恨地诘問道。

“我教訓了他一頓，他在我這裡拿不到好處，便放言要我好看。我見他目露兇光，不願罷休，便察覺不妙。那晚我跟蹤他回到伽南寺，發現他不但要挾我，還指責戒現大師，說他偏袒祆教，要讓他身敗名裂！”

玉面靈傀平靜地面向戒現，“戒現大師何等清白，我不能任由這等小人存活于世上，陷戒現大師于不義。”

戒現無聲，淚流滿面，緩緩跪倒在地。

玉面靈傀伸手意欲上前，下半身卻死死釘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着戒現，身體強忍着顫抖。兩行淚水從她的面紗下流出，在衣領處閃着微微水光。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善覺住持轉動佛珠，心中唏噓感慨，玉面靈傀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再去觸碰聖僧，縱使自己内心飽受痛苦折磨，也硬氣地不作糾纏。連遙遙觀望的房婉容也為之動容，雖然手段過于狠辣，但無可否認，此女遠比自己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