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瞞不過去,淩雙抿了抿嘴,不情願地說道:“還能幹嘛?阿胡拉說的那些不知有多少真,多少假,我不得去驗證一下。”
“哼,你查出什麼了?”孫嬷嬷不屑地問。
“西北方向大漠深處确實有一處鹽田,旁邊兩座沙山之間透出的風特别大,估計就是他們制作幹屍的地方。”
“你查這個有什麼用?浪費時間!”孫嬷嬷不滿地皺起臉,一屁股坐到八仙桌旁的凳子上,一副師傅的模樣,教訓開來,“做些幹屍這麼簡單事都做不到,還當什麼教主?”
淩雙不理會她,回到水盆邊繼續洗臉。
“你要擔心的是他能不能召喚天啟,能不能改變曆史走勢?”孫嬷嬷頓了頓,“這才是謝家為什麼要選他的原因,殺幾個人這種事任何一個強盜幫子都能做到,用得着找他嗎?”
“我看您可以回去告訴父親,别做夢了,你們都被騙了。”淩雙恹恹甩下布巾,坐在床邊脫鞋子。
“你說什麼?”
“什麼空間撕開裂縫,看到五十年前的人在攻城?我今天聽他那一說,就知道那個法爾紮德在亂編,我告訴您,這種現象叫‘海市蜃樓’!在沙漠很常見!”
淩雙拉下蚊帳換衣服,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觸目驚心的傷痕,真替原主心疼,可憐的女子,被這些子虛烏有的騙局害得九死一生。
“什麼海市蜃樓?”孫嬷嬷果然不懂。
“海市蜃樓就是……”淩雙想了想,該怎麼向古人解釋,“這麼說吧,很多人在沙漠中見到那些如夢如幻的奇景,其實就是沙漠白天太熱了,地面的熱空氣和上面的冷空氣形成了特殊的夾層,這光線在這裡發生轉折,把遠處不知什麼地方的畫面投射到這裡來,形成了栩栩如生的幻影。”
“幻影?”孫嬷嬷這個詞倒是聽明白了,她譏諷地說道:“你當别人都是傻子嗎?但憑法爾紮德一張嘴,編個故事,阿胡拉就花了十年去研究?”
淩雙被問住,披衣服的手頓了頓。但很快她就說服自己,古人還一直以為地是平的,天上有神仙呢,這海市蜃樓是教主親眼看見的,還不夠說服幾個信教的人?
“貞觀十四年,交河城置安西都護府,都護府裡的有一件寶物一直存放至今,你道是什麼?”不等淩雙回答,孫嬷嬷自顧自說出答案,“是法爾紮德的法杖!他當時奮力扔到空中,那拐杖從空而降,掉到了那邊曲智盛面前。”
淩雙忍不住哈哈大笑,換好衣服從蚊帳出來,“穿越五十年的法杖?沒把曲智盛腦子砸壞?”
孫嬷嬷不理會她,認真地說道:
“那法杖是法爾紮德平日用的,他是個占星師,法杖是他自己設計用來比對行星距離的,上面有很多符号,還有一顆碩大的藍寶石,用來定位啟明星。這些他本人去安西都護府親眼确認過,放在那裡的就是他的那根扔出去法杖,别人做不了假。”
“就是這根從天而降的法杖,讓曲智勝認為是神明的意思,讓他停下殺戮,所以他才當機立斷,讓人打開城門投降。後來這根法杖一直供在都護府,被稱作‘聖谕法杖’。”
“這也是法爾紮德自己說的吧?說不定是他看到人家法杖後編的呢?”淩雙終于體會到基層民警的不易,封建迷信害人不淺,老百姓真的太好騙了。
孫嬷嬷怒了,用力一拍桌子,“謝家的人不是好忽悠的,阿胡拉也不是笨蛋,這事你要是不信,就回去找你爹,讓他派另外一個人來!”
“我不是不信。”淩雙歎了一口氣,在孫嬷嬷對面坐下來,“我是……太想要相信,所以不得不持以懷疑的态度。”
這是她的真心話,穿越時空一定是可以的,所以她才會來到這裡。但這個所謂的大型“穿越直播現場”,太像是祆教妄圖重新崛起、興風作浪的實際騙局。
孫嬷嬷耐心用盡,寒聲道:“這你不需要管,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現在誰都在賭,賭對了,那就是改朝換代的事。”
孫嬷嬷目光一凜,似乎對未來的事志在必得。
會有這個可能嗎?
淩雙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從唐代到現代,這一千多年的漫長歲月裡,朝代更疊,除了因侵略或者内部紛争導緻改朝換代之外,還未有哪個朝代的興衰是由祆教作為直接導緻的。
祆教在曆史的洪流中不但沒有機會發展成為影響深遠的大教,反而因為種種原因被趕出了中原地區,連它的曆史都難尋蹤迹。
那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就像孫嬷嬷說的,她隻需要“做好自己本分”,潛伏在這裡,找到時空穿越的辦法,她就能回去了。這裡的事再怎麼發展也脫離不了曆史大綱,何必操心。
孫嬷嬷忽地站起來,從腰間掏出一錢袋,抖了抖,“你父親久不見你傳消息回來,還聽聞一些不好的傳聞,說什麼你叛教而逃,叫我過來搞清楚。你若叛逃,抓住殺了;你若一心為謝家謀大業,那這袋金葉子,就做你的經費。”
好啊,見她不好操控,威迫利誘上手段了。
“那你現在看到了。”淩雙伸手去抓,孫嬷嬷忽地将錢袋子抛到另一隻手上。
“哪有那麼容易?”孫嬷嬷冷冷一笑,“你要想證明自己仍對家裡忠心耿耿,就去殺一人。”
“誰?”淩雙故作鎮定地問。
孫嬷嬷陰森森地反問道:“你難道沒瞧見?李修德給阿胡拉找了個什麼楊護法。隻要這人在,阿胡拉身邊日後定會不斷有其他貴人出現。如今他都已不像從前那般畢恭畢敬,往後要是攀附上别人,還不得把謝家一腳踢開?”
“你想讓我殺李修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