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野沒話找話，想在辦公室這個冷氣開得特别足的空調房多待會兒，：“餘老師，我們班是不是要來個跳級生。”

餘鳳霞問：“你怎麼知道？”

時青野厚着臉皮：“聽說的呀。”

餘鳳霞又問：“聽誰說的？”

時青野糊弄她：“朋友。”

餘鳳霞說：“你朋友好像特别多，一下課就看見你到處竄，教室裡坐不住？”

時青野點頭。

餘鳳霞想了會兒：“你一天這麼閑，我看你也是學有餘力，考慮競賽不？去學你最擅長的數學。”

時青野想說不考慮，轉念一想，這個跳級生不就是競賽生？

于是，時青野說：“餘老師，我對競賽不了解，要不你把跳級的那個同學換來當我同桌，我跟他仔細了解了解？”

“可以，”餘鳳霞答應了，又問她：“你不願意和鐘若水當同桌？”

時青野說實話：“他太悶了呀。”

餘鳳霞警告她：“你别跟新同學湊一塊成天講小話，要是影響其他同學學習，我肯定把你們分開，你下次就來講台旁邊坐。”

瞅着餘鳳霞是同意的意思，時青野連忙點頭應下：“不會的，絕對和新同學一起好好學習。”

餘鳳霞指了指辦公室對面的空教室：“你去裡面搬套桌椅，萬小滿班會課的時候來。”

時青野哼哧哼哧搬了套新桌椅進班，找了個空位置放下，又去搬自己的桌子。

鐘若水忽然按住她的桌子。

時青野撒了個善意的謊：“餘老師說我影響你學習了，讓我和新同學坐。”

鐘若水松開了手，冷着臉幫時青野把東西搬了過去。

時青野說“不用”，他沒聽見，說“老同桌，拜拜”，他照樣沒聽見，午飯也沒去吃。

時青野把兩張桌子拼在一起，把自己的東西全搬到了新桌椅上，至于這套舊的，就留給新同學用吧。

喜新厭舊，人之常情。

最後一節班會課，餘鳳霞領了個男生進教室。

個頭不高，小圓臉，嬰兒肥還沒完全褪去，留着西瓜頭，很顯稚氣，戴了個黑框眼鏡，看起來呆呆的，灰黑色書包上挂了四五個吊墜，五顔六色的，給暮氣沉沉的教室帶來了一絲活人的氣息。

台下同學覺得新奇，全部擡頭看着講台。

萬小滿臉漸漸漲紅，像一顆西紅柿，硬着頭皮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萬小滿，人生小滿勝萬全的小滿，原本是我們學校初中部初二年級的學生，現在跳級來高一一班，謝謝大家。”

台下衆人紛紛鼓掌。

“好了。”餘鳳霞示意大家停下來，指了指時青野身邊的空位：“那就是你的位置了。”

萬小滿紅着臉走下講台，在時青野身邊坐下，抱着書包，似乎還在平複緊張的心情。

時青野拍拍他的肩膀，笑得燦爛：“我是你的新同桌，時青野，青色的原野。”

萬小滿怔怔盯着她，莫名覺得和藹可親，腦子一空，喊她：“姐姐。”

迅速低下頭，臉以燎原之勢着火。

時青野被他這一系列反應逗樂了，别開眼，雙腳踩在桌子橫杠上，悠哉哉搖椅子：“我應該比你大兩歲，你可以喊我姐姐，别害羞，我又不笑你。”

萬小滿沒說話，自顧自拿出書包裡一大沓書：機器學習、人工智能理論、底層邏輯、數學之書……

和時青野的書單高度重合，勾起了時青野的興趣。

萬小滿拿了本數學之書開始閱讀，一本正經的模樣，漸漸的，眼神迷茫困頓起來。

時青野湊過去，跟他開玩笑：“不懂的問我呀。”

萬小滿抿着唇，搖了搖頭，看向時青野：“要不我們來下圍棋吧？”

“好呀，”時青野頓時來了興緻，“你有圍棋嗎？”

萬小滿說沒有。

時青野拿了個格子本出來：“沒事，我們自己來畫。”

兩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塊，下了一節課圍棋。

兩人水平都不算高明，招數卻出奇地雷同，不過時青野更出其不意。

萬小滿輸得一愣一愣的。

時青野說：“拜我為師，我教你。”

萬小滿眼前一亮：“太好了，學會你的損招，我肯定能下赢我爸爸。”

“你爸爸是幹什麼的？很厲害？”時青野問。

“我爸爸是競賽基地的專家，很厲害，你爸爸呢？”萬小滿問。

“我爸爸啊，”時青野重複了一句，又滿不在乎地說：“死了好多年了。”

萬小滿的臉又騰地紅了，心中過意不去：“姐姐，對不起。”

“這有什麼？”時青野壓根不放在心上，爽快地說：“走，為師請你吃東西去。”

萬小滿收書包的動作快了些，時青野耐心等着他，視線不自覺滑到了她的老同桌身上。

喲，手勁兒還挺大，圓珠筆都捏碎了，還好搬走了，不然碎片不彈她臉上？

時青野邊想邊重新打開書包，從筆袋裡挑了支較為符合鐘若水性格的按動筆握在手裡。

經過後門的時候，時青野把筆遞給了他，笑呵呵的：“你的筆質量不太好啊，我送你一支。”

時青野和萬小滿一左一右走出教室，光看背影，就知道她現在笑得很高興。

鐘若水直勾勾地盯着他們，直到筆芯刺進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