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大堂的客人要麼微醺着離去,要麼都摟着相好的上樓各聊人生。碗盤收進後廚,聶小刀和另一個夥計洗刷好久,累得腰都鈍痛。
少年人消耗大,他洗完,師傅來清點關門,見他勤快又是個半大孩子,塞了兩包子給他。
聶小刀就咬着包子準備回去睡他的大通鋪。
路過大堂卻聽見吵鬧,燈火明亮得根本和楚館之前的昏黃情調不相匹配。他兩口咽完包子,錘了錘腰,好奇地貼過去看。
窗戶邊已經扒着兩個澡堂子回來的跑腿夥計。
樓裡突然間湧進很多人,打着火把氣勢洶洶,和值守的護院對峙僵持。老鸨和帶頭的人在說什麼,但兩方突然肢體沖突,聶小刀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麼。
“兩位哥哥,什麼情況?”聶小刀偷看完大陣仗,湊過去悄問。
先到的夥計瞅瞅新人,道,“還能有什麼?不就是先前王公子和趙姑娘打得太過火,兩家把人領走後,家裡主子大發雷霆,覺得咱樓裡的玉公子藍顔禍水,來尋黴頭喽!”
“王家和趙家打算把人買了,楚館的郎君身份低賤,跟奴仆有什麼區别?買回去還不是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就算打死也沒人管。”
“今夜也不知要怎麼收場,老鸨怕事又愛撈錢,頂多裝腔作勢一會子擡價,玉公子怕是兇多吉少!”
“這熱鬧咱還是别去湊了,看人被為難也是可憐,湊上去被殃及還惹禍上身。”
“走了走了。”
兩人端着盆拿着搓澡巾小心翼翼離開。
聶小刀摸了摸頭,左右看了下,也不知道什麼心理作祟,從側邊柱子爬上了二樓。怕底下沒攔住找茬的沖上來當場撞見,他悄咪咪憑着記憶往白天那屋子側窗溜。
少年不知道,貌似要倒大黴的白蓮花大佬,夜生活其實不簡單。
一路除開有間屋子的郎君正忘情且賣力服務客戶,大多公子講究養生保養早已熄燈。
披着玉公子皮的蕭楚河擁有不需要養生的種族天賦。也不需要點燈夜視。
他不忙,但也沒閑到混進人堆裡扮演什麼身嬌體弱易推倒白蓮花。他人設不夠正派,但也沒變态到生出走紅紅燈區的事業心。
他隻是最近身體不适。
狼妖王和九尾狐的孩子,雖然混出來的血脈沒有一鳴驚人,但洗吧洗吧煮一鍋效果也感人。那妖丹掏出來不說洗髓煉骨,嚼了怎麼着也能小爽一回。
同族不同族的很多妖都想他死。還沒升級完得低調的蕭楚河隻能選擇韬光隐晦。
輪椅上的那個女客不得不防。修士雖然和妖族面上泾渭分明,但誰知道私底下什麼鬼樣子?何況她那斷腿的鬼樣子是真是假?一個斷腿的女修專門跑人族楚館裡找男人尋開心,誰信?
畢竟他潛藏入楚館已有時日,行迹可能已敗露。
起了警覺心的蕭楚河坐在床頭閉着眼,靜靜等待丹田裡的沖撞緩過去。再怎麼樣,他都必須熬過去。他冷靜地想。
門縫裡突然送進一把薄刃,左右小幅度挪着,沒多久咔哒一聲。
房門被撬開,門外兩個黑影分左右看着,又有兩個影子進來,一個貓着腰把門關上,另一個就朝裡走來。
關門的那個轉頭掏出火折子吹燃點了盞豆燈,前頭那個早猴急地竄到床前。
“玉兒……”呼喚聲油膩若此,來的人可能滿腦子辣黃污物。
油頭粉面色膽包天。“前日一見驚若天人,公子我念念不忘至今,那姓趙的女人天天霸着你,真是可惡至極。快讓我好好一解想思。”
這是個樓裡少見的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