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砂金笑眯眯。幹我們這行的可不能太善良呢,路會越走越窄的。那麼現在——。去讨回那些本應屬于公司的東西吧。教授,你不去嗎?維裡塔斯很想說關他什麼事,我隻是來撈自己的學生而已,話到臨頭變成了歎息。他忽然意識到:失蹤之人不乏他的得意門生,一般的詐騙手段可能會帶走一波清澈愚蠢的讀書人,但連他們也被騙的屬實概率不大。仔細想來,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在于隸屬同一個項目組。卡卡瓦夏露出愉快的表情,揚了揚拿着的手機:至少公司信仰琥珀王。
看起來,這趟是不走也得走了。維裡塔斯實打實欠了砂金一個順水推舟的人情,戰略投資部果然都是一群如其名的家夥。公司派人來保護他的學生們,同時也是确保自己的利益。而他作為一位富有責任心的高尚學者,必然要去找做出這等坑蒙拐騙行徑的幕後之人對峙……有趣,被拿捏了。
砂金和托帕此行準備齊全,讨債的過程出乎意料順利,拉帝奧則對他們進行了秋風掃落葉般毫不留情的教育。結束之後,葉琳娜買了三支冰淇淋分給大家,卡卡瓦夏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一句:你真是個好人。我們親愛的工作狂小姐莫名其妙。
砂金假意抹淚:從小到大,都沒人給我買這種東西的……你真好。托帕惡寒,便轉移話題道:你童年的時候,不吃這種小零食嗎?卡卡瓦夏張了張嘴,覺得嗓子裡又堵住了粗粝的黃沙,維裡塔斯會看人臉色隻是平時不樂意看,但這會他還是決定說點什麼:……說不定,隻是地域風俗不一樣。
不,哈哈哈哈!砂金忽然大笑起來,擡手去抹自己的眼淚,露出一個甜蜜夢幻的表情。你知道茨岡尼亞是什麼樣的嗎?它正巧位于三大星系的交界處,環境惡劣到幾乎不适宜人類生存。連溫飽都困難的我們,也不可能吃到這種東西啦,就是這樣而已。他話音落得輕飄飄,尾音上揚,聽起來是愉快又興奮的語氣,眼中卻僅存一片空無。
拉帝奧并非不關注寰宇時事的人,但一篇報道中客觀或不那麼客觀的叙述透過文字,總歸是失了溫度的。而就在這隻言片語中,曾經染紅了黃沙又被雨水沖去的埃維金人的血重新活過來,鐵鏽的味道仿佛直沖天靈蓋。他把自己的甜筒塞到對方手裡,猶豫了一下,吐字道: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或是義務教育……我尚且能盡片刻微薄之力。
不必了,教授。他還是在笑。在匹諾康尼的合作足夠順利……你猜,我會升到P46,還是直接被踢出「石心十人」?維裡塔斯臉上的表情卻在一瞬盡數消失,他擡起眼,緩緩道:打破第四面牆的發言啊……該死的賭徒,但恭喜你。此時此刻,你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沒被「虛無」過度侵蝕。
砂金猛然睜開眼,整個房間布滿陽光,不遠處是拿着美夢脆筒的托帕。他扶額苦笑:這回還是饒了我吧,失憶、車禍、得絕症,這三樣哪個看起來都不适宜我這個大難不死的幸存者啊。維裡塔斯敲了敲他的腦袋:你現在也不能吃那種東西。
學者發間的月桂葉折射出一道看起來過于鋒利的光芒,低頭拿着觸控筆在平闆上記錄着什麼。砂金對這套流程輕車熟路,鼓了鼓臉頰道:夢到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了……想來,應該不算個噩夢吧。混沌醫師的治療還是頗有成效的,有聯系方式嗎教授,我準備給他打錢,以示感謝之情。
你真是夠了。拉帝奧這麼說着,托帕按住他左右亂轉的腦袋,擡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美夢脆筒塞進他嘴裡。砂金大腦空白了一瞬,心說這是什麼新的謀殺同事的手段,意外發現自己并沒出現在失憶之後忍着病痛被從軌道一路創進人生的曠野的體驗。好吧,那隻是個普通的冰淇淋。
他問兩位好友:挺好吃的,你們也要來一個嗎?
—End—
一些彩蛋:
01
砂金絕對不是個安分的人。
這是維裡塔斯·拉帝奧和托帕的共識,作為他認識多年的好友,深谙與此人相處之道的同時,也充分理解了過往和他的b人屬性毫不沖突。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怎麼會有人在喂給次元撲滿的籌碼上做手腳啊!望着那枚花色設計經由專人定制的籌碼,來自公司和學會的兩位都不由得沉默了。
托帕仔細檢查了這枚籌碼,摸到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很像監聽定位設備——但邊緣刻着一小串字符。這時就不得不承認維裡塔斯·拉帝奧教授的智慧舉世無雙,然後再恭恭敬敬請他出馬破解了。
他給出判斷:把它擱在特定的設備上解析,能夠得到一些錄音或者現場直播。托帕說但他給開拓者的那枚籌碼的主線路不是在翡翠——話音未落便戛然而止。砂金是個慣來孤注一擲的人,所以她幾乎從來沒考慮過這人會狡兔三窟多留一手的可能,但萬一呢。她輕輕地、釋然般地歎了口氣。
維裡塔斯說:聽聽看吧。
——所以,最後到底聽見了什麼呢?
02
砂金自打被銀枝救回來之後,狀态就一直不怎麼好。想來也是,就算基石替他擋下了大部分的虛無侵蝕,人類也是很難和那種意志抗衡的。具體表現為:心悸、失眠,以及不斷的做各種噩夢。
療愈的過程稱得上漫長,好在公司找來了行走在虛無命途上的混沌醫師為其治療,但有些東西仍是隻能自己克服。托帕和維裡塔斯守着的第一個晚上,砂金夢到了某個他們共同完成的、太過驚險乃至命懸一線的項目任務。第二晚,則是拉帝奧的背叛與不曾出現仿佛被江戶星傳聞中的神靈隐去了的托帕。他的夢境依舊難捱,但和好友一同,倒也還算能睡個覺。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名義上匹諾康尼這一項目結束的放松,實際的病假,直到他再次于陽光明媚的房間裡醒來。
他說:嗨,葉琳娜,維裡塔斯。
“我夢到了我們的初遇……嗯,是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