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一愣,下意識地撓了撓頭,看向一旁的八雲一和周瑠衣。半晌後,我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
醫生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判斷我現在的狀态是否正常。最終,他在記錄本上快速寫了幾筆,語氣平靜:“沒有感覺不舒服就行。你的身體恢複速度很快,不出意外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唔……哦,我想回宿舍。”我愣愣地回應,腦子裡一片空白。
醫生又看了看監測指标的機器,最後同意了我出院這件事。
待醫生離開病房後,一旁的周瑠衣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看來這回你腦袋真壞了。”一副我已經變成白癡的語氣。
“這不沒事嗎。”我掀開被子,嘗試從床上下來。八雲一起身,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幫助我站立。
周瑠衣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着我在床邊緩慢的活動,過了一會兒後,他開口說道:“小薔薇,這次任務失敗,學校很不滿意。”
活動的差不多後,我走到床頭櫃前,開始整理東西,看到那柄斷裂的鐵錘,我頓了頓,還是将它放進了包裡。聽到周瑠衣的話,我輕輕“嗯”了一聲,心裡清楚,該來的終究會來。
不管是不是私生子,大人物的孫子死掉了,死在了所謂的咒靈下。對不理解其中關聯的人來說,人死在了非自然能力下,首當其沖倒黴的就會是救援不力的我們,而咒靈這一特殊屬性,更是将矛頭放在我頭上。
任務失敗的背後隐藏的着一條人命,我對這個結果并無不滿。
待我收拾好東西後,周瑠衣伸手撫摸上我的臉頰,指尖的溫度和即将到來的懲罰讓我微眼皮微顫。他的眼中滿是溫柔,聲音輕得像是在哄孩子:“我會好好疼愛你的,小薔薇……”
在八雲一的注視下,我的脖子開始泛起一陣刺痛,像是被無數細小的針尖紮入皮膚。薔薇花的刻痕從我的脖子起,緩慢生長,順着臉側蔓延到額頭。每一道紋路都帶着撕裂般的疼痛,詛咒的印記深深烙進我的血肉裡。
周瑠衣捧着我的臉,雙眼注視着我的眼睛,低聲說到:“安心,一周後就結束了。”
“……嗯。”我眨了眨泛起水汽的眼睛,沒有讓疼痛刺激出的眼淚落下。
見我這樣,周瑠衣歎了口氣,摸了摸我的腦袋,語氣裡帶着一絲無奈:“要是小薔薇跟我撒撒嬌,說不定……”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搖頭拒絕。
“……”一旁看着這一切的八雲一沒有說話,隻是突然彎腰将我抱起,他的懷抱仍然像小時候那樣堅實可靠:“我送你回去。”
周瑠衣朝我們揮手,臉上帶着笑容:“好好休息,我回去彙報了~”
薔薇的刻痕蔓延到肩膀就停止了,沒有繼續覆蓋手臂,這是周瑠衣留給我的餘地。刻痕的紋路帶着刺骨的疼痛,但比起疼痛,更讓我不自在的是走廊上那些投來的目光。
我拽了拽八雲一的袖子,聲音壓得很低:“沒事的一哥,放我下來吧。”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緩緩将我放在地上。然後,他牽起了我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我稍稍安心。我們就這麼朝着醫院外走去,交疊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響。
到了外面,我才發現天早就黑了。夜風輕輕吹過,帶着一絲涼意,卻讓人感到格外清醒。
路燈的光暈灑在地上,像一層柔和的光毯。我擡頭看了看夜空,星星稀疏地散布在天幕上,閃爍着微弱的光。
“一哥,”我輕聲開口,聲音幾乎被夜風吞沒,“我是不是特别不讓人省心?”
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握了握我的手,像是無聲的安慰。
3歲多被村子視為不祥的我,在被愛麗絲學院找到後,便直接進入了危險能力系。那時危險能力系的人不多,相比愛麗絲并不穩定的周瑠衣,比我大8歲的八雲一承擔起了帶我的責任。
可以說,我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
一哥話一向很少,用行動代替語言,默默的照顧着我,從生活到訓練,隻要是我的需要,從未聽到過拒絕,這一切我都看在眼中。
想到以前的事,我擡頭看着夜空中的星星,短暫地遺忘了刻痕的疼痛。
就在這時,一哥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卻堅定:“你是最好的孩子。”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他的側臉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和,眼神裡帶着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他擡手輕輕的按在我頭上,我低下頭“嗯”了一聲,卻怎麼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
“回家吧。”他輕聲開口,重新牽起我的手。我們繼續向前走着,我擦幹眼淚,重新看向前方,這樣就足夠了。
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