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愛國一進去,劉大花就抱着腿哎呦喂地叫喚着,好似真的斷了一般。
程向紅壓根就不想理她,高喊着:“紅旗,趕緊過來!”
周紅旗挎着籃子從外頭回來,把鹵放了一旁,正探頭探腦瞅着看熱鬧,見程向紅一點講究都不,就支使着他幹活,隻能硬着頭皮,卷起了袖子,“來了。”
“我們把鐵鍋給支棱上,小心點,可别摔着了,要賠的。”搬到了竈上的大鐵鍋,周紅旗很有眼力見兒地将鐵鏟順手也給拿過來了。
這個大鐵鍋,看着有點髒。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節儉,連帶着水都舍不得多用,瞅瞅鐵鍋上頭刮着多少油和鏽。
鄰居也是想着,正好有人借鍋,讓借的人正好洗洗。
程向紅挽着褲腿,生怕等會提水洗鍋把褲腿弄濕了,讓周紅旗跟着提了半桶水,之後便讓周紅旗去磨豆子了。
“好好兒磨,等會豆腐好不好吃,就看你的功夫好不好了。”周紅旗一聽,趕緊挺了胸脯,就去磨豆子了。
伴随着邊上哎呦喂地喊聲,程向紅往鐵鍋裡頭倒水,又用鏟子來回鏟了,之後還往外頭鏟了些許水去。
沒有倒幹淨,除了用水瓢舀了,還用足了力氣,将鐵鍋擡起來,倒了水,來回三下,才把鐵鍋勉強清洗幹淨了。
程向紅額頭都是汗水了,可劉大花卻壓根裝不下去了,周愛國隻懂得在屋子裡頭來回叫喚着哪裡疼,讓他去撒潑,壓根不可能。
至于小小,劉大花問小小跑哪裡去了,周愛國隻是說去喚他回來,之後估計去喊兄弟兩了,可叫人叫那麼久了,都沒個人影兒。
與其等着别人,還不如自個了。
于是,劉大花說:“當家的,我走不動路了,你抱了我出去找赤腳醫生看看?”
“我抱你?!你這是鬧騰沒有夠,還想爬我頭上撒泡尿?你做夢!!”
周愛國邊罵邊回絕了。
劉大花臉都憋得青紅,若是以往,隻怕就跳腳了。
如今她隻能強裝着腳斷的樣子,翻身下她,她一蹦一蹦地跳了出來。
“程向紅!!”劉大花大聲嚷着。
程向紅将鐵鍋蓋上鍋蓋,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從廚房不緊不慢地走出來,涼涼地問:“怎麼?喊我這麼大聲?是家裡還有積蓄沒有分完?如今倒是突然想起我了?準備再給我們分點?也是,我們可是孤兒寡母呢。”
劉大花知道程向紅從以往悶葫蘆到了如今嘴皮子跟開了光一般溜,立馬抱着腿,順着就要倒下來說痛。
沒成想,周紅旗跟個炮彈一般,沖了過來,狠命地直接就往劉大花腰間撞去,劉大花一個沒有站穩,生怕自個老骨頭真摔壞了,踉跄中,竟然扶住了周愛國的背,順手推向了周愛國。
周愛國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中的那條魚,一個沒留意,砰一聲,摔了個嘴啃泥不說,骨頭啪嚓一聲,斷了。
劉大花沒有注意到,反而撩起了腿,就追着周紅旗跑,邊跑邊嚷着:“我打死你這個野種,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呦——劉大花的腳一點事都沒有,劉大花,你想訛我娘,做你的美夢去!!”
“我說娘,你剛出來不是腿腳不太好麼?如今倒是跟裝了輪子一般,飛快呢。”程向紅站在一旁笑,“紅旗一個小孩子家家,就是個真心實意的,說話也是說那些看在眼裡的,怎麼?您倒是想抵賴?”
“别說是紅旗了,邊上那些個鄰居,全都瞪大了眼睛瞅着呢。”
“對了,您趕緊上去把爹給扶起來,爹摔得腿多疼啊。”
“啊——”劉大花回頭一看,周愛國還趴地上,趕緊過去扶起了周愛國,往屋子裡頭去,沒一會,屋子裡頭便是一通亂揍,不用猜,就是周愛國在打劉大花呢。
程向紅勾手,讓周紅旗過來,摸了下周紅旗的頭,“你個小機靈鬼,幸而這時候你奶顧不上你,若是等會回過頭來,看不打你?”
“不怕。”周紅旗做了個鬼臉,他跑得快,就算劉大花想打他,也得追得上他。
“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但是你也要護着你自己啊。今兒你爺估摸腿要斷了。你以後可别就這麼直愣愣沖出來了,小心被坑了。”
“好。”周紅旗連連點頭,他倒不太懂,但是得順着程向紅的話說,他倒是能明白,畢竟順着她的話說才能有肉吃。
“豆子磨好了?”
“哪能!”周紅旗麻溜地跑了過去。
程向紅也跟着過去,兩人一起磨,倒是快了好多,很快,等他們将豆子磨好了,豆汁也裝好擡到了廚房,往鐵鍋裡頭倒時,劉大花這才坑坑蹭蹭地從屋裡頭出來,頭發都淩亂得不行,嘴角還破了一個口,平日裡看着跟鬥雞一般,如今倒是有些頹喪了。
周紅旗去撿了幹柴過來,往竈口裡頭塞,火燒得旺旺的,很快,豆漿便煮熟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氣泡,聞着味兒都香得不行。
他咽了咽口水。
程向紅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兒,一個巴掌落他腦袋上,“傻冒兒,去,拿了碗來,舀上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