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比的先生點頭示意筆迹一緻,陳本接着問玉娥。
“玉娥,你可有話說?”
跪伏的人顫抖纖弱的背脊,擡起頭露出滿臉淚痕。
“李府乃豪強,奴家憑一己之力原以為能相抗,可誰知他們李家仗勢欺人,逼迫何姑改口污蔑與我!”
“過往多少公子願聘奴家為妻,奴家從來不稀罕,更何況是那李府的勞什子妾室!”
“歡雲樓,亭中仙,一曲誤郎千兩錢。”
“白銀百兩又如何,千兩又如何?倘若奴家真貪圖這些黃白之物,早就入了紅倌的名冊,何苦今日欺詐你李閩!”
玉娥一番話,好似将人引回了那年歡雲樓初見的畫面
歡雲樓,亭中仙,一曲誤郎千兩錢。
司州童謠所傳,乃是昔年玉娥初挂牌之時。
氤氲水亭中,女子懷抱琵琶,勾弦挑撥,成一曲仙樂。
有豪客擲千兩金求與玉娥一度春宵,可惜玉娥乃是清倌,便将人拒了,
此事成為司州一樁香豔美談。
從此才有了司州玉娥,天下第一姝色的聲名。
此後司州慕名而來之人絡繹不絕。
旁觀衆人又響起議論,毀譽參半。
“那是因為你玉娥往日在歡雲樓所得,半數之多需要上交給管事的崔媽媽,而我李府宴飲所得,崔媽媽曾告訴你,她願分文不取,盡數歸你所得!”
李閩痛心疾首說着,又拱手請傳人證。
陳本颔首,于是一陣馥郁的香氣傳來,一個近中年的女子搖曳着上了堂。
“大人啊,奴家确實是允了玉娥可以自己收存李府的報酬賞銀,可奴家真的不知道她會因為貪欲去敲詐李公子啊!”
崔媽媽一上堂便甫地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辯解着。
又将頭轉過去看玉娥,滿眼的怒其不争,淚水争先恐後的往外冒。
“我的乖女兒啊,我知曉你有心贖身脫籍,可何必行此劍走偏鋒之策?倘若你早些告訴我,我必然願意将往日酬勞多多分你,何苦叫你走上着不歸路。”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聲聲哭訴,聽得人心生憐憫,與之共情。
字字句句,全将玉娥釘死于李閩所訴罪狀之中。
玉娥心中苦澀,顫顫巍巍的爬起身來,目光掃過堂中衆人。
臉上露出慘白一笑。
“李府如此精密籌謀,而今倒叫我無可辯駁了。”
隻聽驚堂之聲,陳本肥肉橫飛的臉上露出肅色,高聲說道。
“既如此,今日玉娥狀告李閩一案,經查審理,乃玉娥所求不得,遂誣告之舉!”
“而今案情清明,誣告者以其罪罪之,玉娥判杖責六十,着徒刑一年半!”
“妓子低賤,以賤籍狀告良籍,增杖責十,增徒刑半年!”
判官落語,引起一陣唏噓歎息。
一代絕色,今日竟以如此收場。
忽地聽聞一聲輕笑,衆人側目。
玉娥笑聲愈加大了起來,擡手抹去臉上淚痕。
“權勢當道,是我不自量力妄想抗衡!”
“如此不公世道,又何必貪戀留存!”
話落,一道身影決絕的奔向撐起瓦梁的柱子!
衆人驚懼,宵安看得分明。
玉娥,存了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