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完一口,用惡狠狠的、吃人般的眼神盯着松田陣平。
“一會再說,我必須上去。”他說着,轉身就要回賓館。
我伸手抓住對方的衣角,阻止了他的腳步。
“現在可不是玩鬧的時候。”松田陣平掰開我的手指,正色道,“回來再陪你玩。”
……玩你個鬼!
“我也認為松田君你不應該去。”佐藤美和子說着,遞過來一張紙巾和瓶裝水。
整個口腔中都充斥着胃酸的味道,我感激地雙手接過,整理了一下自己。
“哦?佐藤警官的意思這不是搜查一課的職責,應該放着不管嗎。”青年勾起唇角,夾槍帶棒地回道。
“我的意思是——”
眼看着兩人就要吵起來。
“那個,炸彈我已經拆完了。”我弱弱地打斷道。
兩位警官齊齊看向我。
與佐藤美和子的反應相比,松田陣平倒沒有顯得太驚訝。
松了一口氣後,他不滿地問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倒是想說——”
警報解除後不到半個小時,另一位大腹便便自稱目暮的警察面色嚴肅地走了過來,知會我們酒店人員在某個客房裡發現了新鮮的屍體,初步調查的死因是被槍殺擊穿了心髒,死亡時間在疏散前後。
酒店隻在樓梯處有監控,而根據監控,案發時一反常态逆着人流前進的人共有三人——其中就包括了我。
“檢查一下硝煙反應不就——”
松田陣平理所應當地開口,還沒說完便瞅見我突然扭曲的神情,于是立刻刹住了話,不過還是遲了一步,他的同事們已經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不久後,作為唯一外套上檢測出硝煙反應的人,盯着周圍一圈警察犀利的眼神,我幹巴巴地眨了眨眼:“你們聽我解釋……”
總不能說昨天暴力抗捕打壞了手铐,我随便扯了一個“在美國靶場玩時開過槍”的借口,但顯然不那麼令人信服。
在盤問另外兩位嫌疑人時,松田陣平不動聲色地挪到了我身邊。他大概應該已經從某人那裡得知了什麼,用一種近乎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我說,你就不能洗個衣服嗎。”
“Max Mara的外套,洗壞了你賠我?”我扭過頭去,心中并沒有因為自己被列為重要嫌疑人而慌張,“有你在,應該很快就能讓案件水落石出吧。”
……
“無業,海外生活多年,唯一居住在日本的親屬是你的父親,但據賓館工作人員說你一直住在賓館,我們也沒有調查到你與親屬聯系的記錄。
——葉川小姐,你此次回到日本是為了什麼嗎?”
救命,我聽着都覺得自己非常可疑。
“為了松田君。”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指向了一旁靠在牆上的青年,“拆彈什麼的全都是他教我的!”
原本雙臂交叉抱胸作壁上觀的松田陣平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但在周圍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臉上之前,很快掩蓋了過去。
你怎麼敢! ——他的目光如此質問。
我回以害羞而清澈的回視。
松田陣平沉默了一下,沉聲道:“…啊,沒錯。”
那位負責審問的警察面色不經有些微妙:“請問您和松田警官的關系是?”
他剛準備回答——
“前男友。”我搶先說道。
松田陣平的面容有瞬間的扭曲。
“…沒錯,被糾·纏·不·休的前男友。”他從牙縫裡擠出後半句話,算是承認了。
為了增加可信度,我還挑選着補充了一些半真半假的細節。為什麼分手?因為當初家裡不同意。為什麼不和家裡人聯系?自然是餘情未了,不顧家人反對也要追求真愛。
天然卷青年放棄掙紮似的心不在焉地聽着,時不時低頭看眼手機,嘴上還不忘強調道“隻是被糾纏不休而已”。
——當然,這種強調在他人眼中完全是一種炫耀。
警方随後核實了我的出入境記錄比對松田陣平的警校就讀時間,再加上佐藤美和子的證詞,接受了我的解釋。
我在心裡松了口氣,既然已經在警視廳坐實了這件事,如果貝爾摩得進行調查,應該也不會有問題了。
另外兩位嫌疑人也接受了詢問。
經過一番調查後,松田陣平的推理秀揪出了真正的嫌疑人。
不久後,實驗室出具的射擊物殘留鑒定報告也顯示我身上GSR(射擊殘留物)的分布模式屬于近距離射擊,與案發現場的中距離射擊不符。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筆錄結束後,原本以為會因為造謠“前男友”被松田陣平興師問罪,沒想到他什麼也沒問,把我送到警視廳門口。
“你這是什麼表情。”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安,他懶懶地瞥了我一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拉我下水,不過大概有你的理由吧。”
讪笑了一下,我有些抱歉道:“佐藤警官那邊……”
被從賓館裡帶下來時,女警對我的關注有些超過了普通水平,而我最近又一直對陌生人的視線非常敏感。
“……隻是同事。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松田陣平警告完我,頗為幸災樂禍地向門外的方向擡了擡下巴,“Zero很快就到,你到時候自己和他解釋。”
我的表情空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