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房子太小了,是一居室,所以隻能去浴室換衣服。)
……
雖說換好了衣服,但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充斥了内心,我在浴室磨蹭了好一會。
再三确認儀容後,我終于拉開浴室門,有些扭捏地走了出去。
聽到動靜的金發青年扭頭看了過來。
我下意識低頭,手指局促地扣住和服的側邊,然後又忍不住擡頭觀察對方的反應。
他眼神認真地看着我……甚至有些銳利?
“怎麼了嗎。”我再次低下頭,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
降谷零一手撐地,從茶幾邊站了起來,向我走來。
诶!?
他在我面前停下,向側邊彎腰,看向我的身後。
我緊張起來,呼吸都放緩了,生怕對方聽到過重的吐氣聲。
“果然,我就覺得有點奇怪,這裡好像穿的不太對。”降谷零說。
“……”
說好的驚豔四方呢?
難以言喻的難堪攀上心頭,我局促用手掌試圖遮住後面的衣服,急急地轉身躲開他的目光:“這樣嗎,白天是阿姨幫我穿的,可能記錯了。還是把換下來吧。”
寬大的手掌握住我的胳膊,阻止了試圖躲進浴室的步伐。
“真沒辦法,我來幫梢調整一下吧。”青年說着,讓我轉過身背對着他。
接着,從腰帶處傳來一陣阻力,我隻好在原地站定。
降谷零好像非常認真地在幫我調整。
我僵硬地直立着,雖然看不見,但背後能感受到他胳膊的動作。
要命,突然覺得腿好癢,想撓。
“請問……還沒有好嗎。”我試探着。
“女孩子的浴衣我其實也不熟悉,真是困擾呢。”他的語氣中也帶上了些許苦惱。
背後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聲,溫熱的呼吸拂過後頸沒有紮起的碎頭發。
救命!他會不會發現我後頸的皮膚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努力調整呼吸,我試圖讓自己顯得自在一些。
在我憋到極限之前,背後終于傳來了一聲輕巧的“好了。”
悄咪咪地長舒了一口氣,我轉過身面對他。
降谷零向後退了兩步,檢查成果似的看着我,評價道:“嗯,很不錯。”
——他感到滿意的是顯然是自己的勞動成果。
女為悅己者容的羞澀不安早已當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與不開心。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會隐藏情緒的人,臉上連一絲笑意都擠不出來。
雖然我也知道确實達不到令人驚豔的地步,但……
“我要去換衣服了。”我生硬地說道,扭頭走進了浴室。
站在浴室裡,我又開始後悔,明明是為了讓降谷零開心才半夜趕回公寓,卻因為别扭的小情緒鬧得兩個人都失去了好心情。
——或許在親爹家過夜才是更好的選擇。
反手準備解開腰帶時,我感覺衣服的狀态和之前好像沒有區别。
為了确認,我背對着鏡子檢查了一下。
嗯,肉眼确實看不出什麼變化,那降谷零剛剛忙活半天在幹啥呢。
我拖着下巴琢磨着,他說自己不知道女生的和服怎麼穿,卻能一眼看穿我穿的不對?
……
再次從浴室裡出來時,降谷零就守在門口,似乎知道惹了我不高興,從懷中掏出一個有些眼熟的墨綠色小碗。
“你看。”他笑眯眯地展示給我看,“還記得這個小碗嗎。”
雖然顔色改變了,但我從形狀上認出了它:“啊,我們捏的小碗!”
“好可愛。”我接過小碗,用力捏了捏:“燒過之後果然不一樣了,變得好硬,之前還軟軟的呢。”
“咳咳…”青年猛地咳嗽起來。
常年混迹于網絡,熟練掌握各種黃梗的我也立刻反應過來,下意識想笑,但又不想被降谷零認為是一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女人,于是忍住了。
假裝一無所知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順氣,我滿臉關切地問道:“怎麼了,降谷君,是不是晚上受涼了。”
“咳咳、咳,可能是吧。”降谷零顯然也說不出口,順勢認真地咳嗽起來。
糟糕,好好笑。
為了掩蓋,我把注意力再次拉到小碗上:“不是還刻了字嗎,是在底部嗎。”
說着,我把小碗翻了過來,和預想的一樣,底部按照我們的要求刻上了兩人的名字,但店主多此一舉地在名字之間加了一個愛心,莫名讓人有些尴尬。
“是個未蔔先知的小碗,對吧。”金發青年促狹一笑。
“也算吧。”我勉強說道,掂量了一下小碗,“好重,這個重量如果用來吃飯估計有些困難。”
“那就擺起來吧。”他語态輕松地提議道。
“本來是為了增加實用價值才燒制的,沒想到最後還是淪為了擺設。”我不禁感歎。
在屋裡為它找了一個合适的地方擺起來,我們終于在茶幾邊坐下了。
屋裡沒有電視,我支起ipad,打開了紅白歌會。
為了看到屏幕,降谷零和我緊挨着坐在一邊。
第一次看紅白歌會,雖然挺新奇,但我對跳跳唱唱天生地不感興趣,加上很多地方聽不懂,很快失去了興味。
悄悄轉頭看向男朋友的側臉,他仍然滿目認真地看着屏幕。
我拉了拉他的手,希望引起對方的注意。
“怎麼了。”降谷零看向我,問道。
“困了。”我用手背遮掩着打個了哈欠。
“要去睡覺嗎。”他伸手擦了擦我眼角打哈欠溢出的淚花。
“現在還不睡。”我立刻搖頭,指了指他的腿,“可以趴一會嗎,我想和降谷君一起守歲。”
“可以…吧。”他遲疑了一下。
沒有給降谷零反悔的機會,我立刻躺下,腦袋枕在了對方的大腿上,面朝外。
青年起初緊繃着身體,不敢動彈,過了好一會才放松下來。他調小了視頻的聲音,用手指緩慢地梳理着我鬓角的頭發。
男性的體脂率本就容易比女性低,加上青年又是對體能要求較高的警校生,腿上覆蓋了充滿力量感的肌肉,而放松狀态下的肌肉充滿彈性,卻與女孩子的腿上脂肪造成的彈性是不同的觸感。
“之前的每一年……”看着眼前褲子上的紋理,我吸了吸鼻子,問道,“降谷君都是這麼度過的嗎。”
梳理着頭發的手指頓了一下才繼續,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降谷君從來都沒有提過自己的家人。”我翻了個身面朝上,盯着降谷零棱角分明的下颚線。
“也沒有你想的這麼悲慘。”他笑着低頭,與我對視,“我一般都是和一個朋友一起。”
不知為何,我能感受到腦袋下面的青年身體再次僵硬起來。
“他不和家人一起嗎。”
“看情況吧,他的哥哥也是警察,忙的時候,新年也顧不上。”
隻提到了哥哥。
我沒再繼續問下去,轉身抱緊降谷零的腰身,将臉深埋進他腹部的衣服裡,閉上眼——也咽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以後我陪你跨年。”
人一旦躺下,困倦就席卷而來。
意識在清醒與混沌中搖擺,在新年的鐘聲敲響之際,我隐約聽到有人附在我耳邊說:“新年快樂,梢。還有……和服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