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很快看到了降谷零的身影,像日劇男主角那樣,在一片霓虹燈的背景中出現了。
他身着便服,外套敞開着,在夜幕中格外顯眼的金發被汗打濕而不太精神地垂下,在隔着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窗與我四目相對時,明顯松了一口氣而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喘息着呼出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略微停頓修整片刻,青年再次直起身,推開了便利店的門。
門口的揚聲器立刻發出一陣不算悅耳的音樂提醒顧客的到來,夜班的店員擡頭看了一眼徑直向我走來的降谷零,又興緻缺缺地垂下頭去。
“降谷同學。”我從吧椅上跳了下來,“好久不見!”
“雖然才過去5天。”他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不過确實感覺很久沒見了。”
似乎隐含深意的話語讓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于是把提前買好的水塞到降谷零的手裡,說道:“先喝口水緩緩吧,降谷同學不會是跑過來的吧。”
“坐計程車過來的,這段路禁停,所以跑了一陣。”他擰開瓶蓋,仰頭一口氣灌下去半瓶。一顆水珠從瓶口與嘴唇間的縫隙逃溢出來,悄無聲息地沿着下颌、脖頸一路溜進襯衫。
我正準備說難怪這麼快,就聽到降谷零繼續道:“因為晚上喝了點酒,如果我自己開車,肯定會快得多。”
啊這,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一闆一眼的青年竟然是個車神嗎。
回想起自己在出國前由于一個小事故差點被吊銷剛拿到手沒兩周的駕照,我肅然起敬:“好厲害!”
“也沒有那麼厲害。”他别過頭去避開我的視線,有些不自然,“我的同伴中有更厲害的人——比起這個,你說遇到了癡漢是怎麼回事。”
青年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外套遞過來,說:“先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公寓。”
我住的地方不算遠,走路就能到。
在路上,我如實地彙報了昨晚遇到的事。
“你确定你鎖好門了嗎。”降谷零聽完,問道。
“當然,降谷同學交代了那麼多遍的事,我當然會做到。”面對他不信任的态度,我不太高興地說。
金發青年别過臉輕咳了一聲。
而我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的話欠妥,試圖挽回:“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自己也知道獨居很危險,所以每次都很注意。”
“我知道了。”沒讓我尴尬,他自然地略過了這個話題,分析道,“那就說明對方有鑰匙。不過我剛剛不是質疑你,隻是再次确認一下,因為你前一任的房客就是因為類似的問題而搬走的。”
“诶。”我反應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你上一次到公寓來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降谷零點了點頭,繼續說:“上次來是打算再問問情況,沒想到對方已經搬走了。由于沒有辦法确定案件的真實性,我隻能提醒你注意安全——”
身邊青年的腳步突然頓住了,我多邁出一步後,也停下來回頭疑惑地看着對方。
遲疑了幾秒,他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開口:“我當時其實打算告訴你這件事的,但知道你是歸國子女後,擔心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就……”
降谷零用那雙充滿了正直和坦誠的紫灰色眼睛注視着我,帶着歉意地說:“我很抱歉。”
在這樣的眼神下,大概沒有人能感到生氣,更何況他本就沒有做錯什麼。
歪着頭思考片刻,我提出了一個條件,“可以原諒你,不過降谷同學要先回答我的一個問題——
之前給我的是私人聯系方式嗎。”
青年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抿了抿嘴,顧左右而言他道:“如果我說不是呢。”
變相的承認讓我立刻喜笑顔開,沖他快速地眨了眨眼:“那當然是要追加一個條件咯。”
很明顯是指交換私人line。
降谷零偏頭移開我灼灼的視線,有些僵硬地重新邁開腳步,似乎注意力都在前方平坦的道路上。
金色碎發下有些泛紅的耳廓反倒失去了遮擋而一覽無餘。
……
“高手推拉!”樹理略帶震驚地看着我,“本來以為你母胎solo,沒想到這麼會。”
“那當然。”我得意洋洋地擡起下巴,享受着她刮目相看的眼神。
“然後呢,然後呢,他送你回公寓以後,上樓了嗎。”
“那肯定,都到樓下了我能讓他跑掉嗎。”
……
在跟着我進門後,降谷零謹慎地從門縫裡往外看了看,然後才關上門,小聲地說了一句“打擾了”,開始換鞋。
那副拘謹的模樣莫名讓人覺得有點可愛。
“有什麼情況嗎。”我學他的樣子也在玄關上坐下,歪頭看着他脫鞋的動作,壓低聲音說道。
“我留意了一下,應該沒有人跟蹤……”被我帶跑的青年也下意識湊近了我的耳邊,低聲回應,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吐槽道,“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小聲說話。”
我立刻嗤嗤笑了起來。
“反正我一個人住,降谷同學随便坐,公寓比較小,我去給你泡茶。”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我說道。
“稍等。”降谷零出聲喊住我,“介意我到處看看嗎。”
诶——看不出來降谷同學還挺、挺不拿自己當外人的。
在我微妙的目光下,他意識到我誤會了什麼,無語幾秒後,正色解釋道:“我打算檢查一下房間裡有沒有攝像頭之類的設備。”
“啊,當然。降谷同學随便看。”
等我泡完茶從廚房裡出來,在室内找了一圈沒看到金發青年的身影,于是往陽台方向看去。
“……嗯對,今晚不回宿舍了,麻煩你幫我和教官說一聲……具體明天回去再解釋……”降谷零不太真切的聲音隔着玻璃門傳來。
青年轉身進屋時,正好和我對上了視線。他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一個微笑:“茶已經泡好了嗎。”
“啊、嗯,家裡隻有紅茶,不知道是否符合降谷同學的口味。”我一邊回應道嗎,一邊想,他好像不知道陽台隔音很差……
“敬語就省略吧。”
“那就‘降谷君’?”我抿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念出這個稱呼。
“嗯,梢。”他自然地回答道。
Ko tsu e,簡簡單單的三個音節,為什麼對方念起來就這麼悅耳呢,因為他請了更貴的聲優嗎。
臉頰有點發熱,我強作鎮定道:“嗯,喝茶吧。”
我們在茶幾邊坐下,默默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