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恍然大悟地點頭,然後我又搖了搖頭,“不過應該不是吧,可能是公寓樓裡發生了什麼案件,所以留一下我的聯系方式。”
“你看看他給的是不是私人号。”棕色長發的女孩在一旁慫恿道。
“怎麼判斷嘛,你們日本人又不喜歡發朋友圈。”雖然嘴上這麼說着,我還是抱着隐秘的期望點開了他的line裡的Timeline——果然是一片空白。
伸着脖子看我手機屏幕的樹理臉上也流露出了幾分失望:“我還想看看自拍有多帥呢……”
“噫,原來你打着這個主意。”
“看看而已,我又不和你搶。”她不服氣地小聲嘀咕。
我立刻漲紅了臉,大聲反駁道:“什麼和我搶,又不是我的東西!”
“啊。”樹理沒有理會,指了指我的手機,說道,“他發消息過來了。”
就在伸手準備拿過手機時,她突然按住了我的手,面色嚴肅地開口:“你知道line有已讀标記吧。”
“是……?所以呢。”
“所以你等會再看。”
“……?”
樹理伸出芊芊細指,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我的額頭:“梢,你要學會矜持一點。不要秒回男生的消息!但如果對方看到你已讀不回,就顯得你很沒禮貌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看消息。”
“這樣呀。”我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機,“你們日本這邊都是這麼推拉的嗎。”
“這隻是基礎哦,這裡面的門道你還有的學呢。”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矜持是美女的特權,畢竟身邊的男生太多了,每一個都熱情對待未免太累了。而我這樣的女生,本來也不會認識太多異性,故作冷淡未免太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好了。
況且,萬一真的是詢問案件信息呢?
所以和樹理分開後,我第一時間就打開了手機,打算回複降谷零的消息。
「剛剛忘記問了,‘葉川梢’,漢字是這麼寫的嗎。——降谷零」
咿?好像真的隻是閑聊。
「嗯嗯,是個稍微有點怪的名字。——葉川梢」
「很好聽。——降谷零」
即使現在已經釋懷了,但這個名字确實了帶來很多不好的童年回憶,以至于每次自我介紹時,我都有些羞于啟齒。
雖然對方隻是出于禮貌的誇贊,卻讓我一時間不知所措,尴尬地不知道怎麼回複,隻好把手機丢到一邊。
轉念想到已讀不回太不禮貌了,又重新拿起手機,在輸入框反反複複修改。好在對方很快又發了新的信息過來,我才松了一口氣。
池面不愧是警察預備役呢,不僅親切地詢問我生活上的細節,更是多次強調了獨居女性要注意安全,回到公寓後一定要鎖好門。
和我國内家樓下的派出所民警大叔如出一轍。
——結果這一晚上都在和降谷零聊天,沒有做其他事。
第二天中午,和樹理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她敏銳地察覺了這一點。
“進展挺不錯的,嗯?”
我立刻放下手機,有些心虛地道歉:“對不起嘛,我不應該在吃飯的時候看手機。”
“雖然是警校生,但也不能太過相信他了,日本男人很擅長撩騷的。”她皺着眉說道。
“我覺得你們日本女生也很擅長。”我誠懇發言,“以及,就算發生了什麼,我也覺得他比較吃虧。”
“不要妄自菲薄,你隻是沒花心思在打扮上。”樹理咬着筷子,盯着我若有所思,“不過……那個男生真的有這麼好看嗎。”
這個表情讓我倒吸一口氣,立刻警覺地大喊:“不可以和我搶!”
“你昨天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我不管啦!反正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了。”我惡狠狠地說。
4.
頭腦發熱的聊天隻持續了幾天,作業分數很快給了我迎頭一擊。
不得不在對方發來新消息時假裝沒看到(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用到樹理教的東西),又或者在他抛出新話題時,用“我要去學習了”打斷話題,如此幾次,降谷零很快就識趣地不再主動發消息給我了。
攤在床上看着好幾天沒有變化的對話框,我歎了一口氣,起身拿上換洗的幹淨衣服,準備洗澡。
赤足站在花灑下,熱氣騰騰地熱水從頭澆下,連同心中的煩悶也被沖淡了。
在稀裡嘩啦的水聲中,我突然察覺到了一門之隔的客廳似乎有一些動靜。
雖然沒把手機帶進浴室,但我确定手機是靜音模式。
伸手關上花灑,側耳仔細傾聽,外面卻一片安靜,我悄悄反鎖上浴室的門,往外喊了一聲:“有人嗎。”
回應我的依舊是無聲。
屏住呼吸,死死地盯住半透明的浴室隔門,沾滿水珠的身體開始逐漸發冷。
我不敢開花灑,怕錯過什麼聲響,更不敢開門确認,就這樣僵着身子與一門之隔外的客廳古怪地對峙了十分鐘。
終于,一個非常刻意、小心的關門聲打破了平衡,那個聲音微小到我懷疑是神經緊繃導緻的幻聽。
擔心那是對方為了騙我出來而刻意假裝自己已經離開,我又在浴室裡待了半個小時,才小心翼翼地打開反鎖的門。
客廳裡并沒有人,一切好像都和我進入浴室前一樣,但又好像發生了什麼細微的變化。
大概隻是多心了吧。我捂着胸口大口呼吸,明明沒有遭遇實質性的危險,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換上睡衣,把用過的浴巾扔進洗衣機裡。
關上洗衣機門的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洗澡前還堆在上面的髒衣服不知被誰放進了洗衣機。
***
很快報了警,但由于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非法入侵,警察隻是來看一趟,叮囑了兩句就離開了。
第二天,我聯系希望房東可以換鎖,房東态度極好地叽叽歪歪說了一大堆,我總結起來就是不願意承擔費用。
心裡氣得夠嗆,挂了房東電話後,我又打電話給了親爹。
電話接通後,先是傳來了兒童的歡笑聲和遊樂場的背景音樂,然後才是親爹帶着驚喜的詢問。
我頓了一下,把癡漢的事告訴了他,親爹的态度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表示一切交給自己,又叮囑了我注意安全。
“需要下午接你放學嗎。”他關切地問道。
“不用啦,我有順路的同學。”
由于語言壁壘,我目前隻有一個相熟的同學,也就是樹理,但她的課餘時間排滿了打工,住的地方也離我很遠。
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我說了慌。
這一天,由于不敢回家,我在圖書館學到很晚才離開。然而沒走多遠,就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席卷全身。
我握緊了背包的背帶,猛地轉身,路上隻有寥寥幾個行人,似乎沒有異常,反倒是蹲在對面路邊抽煙的小姐姐被我的動作吓了一跳,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大美人曾經告訴我女性在這種方面的直覺一般都特别準,所以我相信自己的直覺,轉身跑進了最近的便利店。
買了一罐熱牛奶灌下,我的手指終于不再顫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猶豫再三選擇給降谷零發line,詢問他晚上是否方便。
下一秒就接到了對方的電話。
“葉川同學?”那邊有些吵鬧,他小聲地和同伴說了一聲“我離開一下”,然後似乎走到了安靜的地方。
“是!”我下意識地回道。
“……這是什麼回複,我是教官嗎。”降谷零帶着笑意的聲音,在我耳邊低低地吐槽道。
“啊,不是不是。”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點傻,懊惱地趕緊否定,“因為這是第一次和降谷同學通電話,所以有點緊張。”
——顯然這個過于誠實的回答也沒過腦子,我說完又感到了一陣懊惱。
對面大概也沒料到這個回答,沉默了幾秒。
“然後呢,是什麼讓沉·迷·學·習的葉川同學這麼晚打電話給我呢。”青年刻意加重了“沉迷學習”幾個字。
我假裝沒有聽懂,說:“降谷同學是警察預備役對吧,請問你們提供護送服務(escort service)嗎。”
“Escort service?”帶着幾分不确定似的,這個單詞被青年在舌尖咀嚼般重複了一遍,他不知道為什麼低笑起來。
“?”我有些疑惑,但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聽到降谷零對身邊的同伴說:“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你在哪。”他奔跑起來,帶着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我現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