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星剛醒時身體格外虛弱,在床鋪連躺幾天才能開口說話。當時并未察覺,可在他漸好,能走動的時候,發現了異常。”
“他不像從前那般笑臉迎人,拒絕接受所有人的探訪。時常一言不發愣愣地坐一下午。”
“他能記清所有人的名字,卻像陌生人般生疏,他将全部柳綠衣袍都燒毀。”
故事最後,他沉默飲茶。
“也就是說,白九星算是失憶?”沉寂中,蘇雲玖突兀開口。
“不能算失憶,但與失憶是一個本質的。”陸向糾正。
蘇雲玖托住下颚,凝睇陸向院中孤立的冷梅。
白暮燒掉标志性的柳綠,是不是在暗示,他不再是從前的他。方才也見識過白暮性子的轉變,的确冷淡異常。
不過,而她要做的,是從頭開始,重新認識也好、追回也罷,至少彌補當初犯下的錯。
蘇雲玖發呆,回想方才與他的一言一行。心頭沒由一梗,白暮……好像很讨厭她。
她慌忙直起背,搖頭驅散念頭,為自己打氣:怕什麼,他說不定是對所有人都這般!
再說,也該輪到她喜歡白暮了。
“師兄,為何要給他安排女弟子送藥?”蘇雲玖回過頭問。
既然決定攻略白暮,第一,鏟除他身邊所有對她産生威脅的女人。
陸向愣住:“我記得是吩咐男子去的……稍等。”他起身離席,放出傳音蝶。
寥寥幾分,另一隻蝴蝶飛回,落至陸向耳畔。陸向不斷點頭,了然道:“那名女弟子喚作張彩蝶,是他的妹妹。他下山有事,囑托她來幫忙的。”
蘇雲玖眨巴着眼點頭,托住下巴道:“讓她走吧,我來送。”
陸向聞言,視線多停留了片刻。蘇雲玖之前還是懵懂無知的樣子,這回倒是主動。
七化碧似乎很樂意看他們在一塊,成天在他耳根念叨。
陸向爽快答應:“我來安排。”
“白暮一天喝兩頓藥,早晚一碗。”蘇雲玖一蹦一跳地來到後廚,嘴中重複陸向囑咐她的話。
忽的,少女腳步一頓,她眯起鹿瞳,面帶不善地瞧向來人。
張彩蝶沒看到她,步履匆匆,剛從膳房走出,襲面而來。注意到面前站立一個人,她才擡頭。
蘇雲玖烏黑的劉海薄薄蓋住眉毛,整張臉最突兀的便是那雙小鹿眸,水靈得似澄澈天空。
張彩蝶面容複雜,糾結開口:“你就是……蘇悅?”
她今日将此事告訴兄長,原本是想讓他出面教訓一番,誰知他替聽後直接拍案跳起,情緒激烈地說,那定是蘇悅。
她身為秋峰門弟子,是知道蘇雲玖的戰績的。
蘇雲玖悠哉挑眉:“才知道?”
張彩蝶輕咬下唇,眼中閃過懊惱。
她方才領藥時,那廚子制止她,說什麼陸向師兄吩咐過讓她不必再來了。
“所以藥的事,也是你幹的?”
“對啊。”蘇雲玖坦然承認。
蘇雲玖的神色過于嚣張,張彩蝶忍不住叉腰,黛眉豎起:“你這是濫用專權!”
蘇雲玖像聽到笑話一樣揚起唇。
“小姑娘,你好單純呀。”她做個誇張的動作,裝作不懂地反問:“權利不就是讓人用的?”
張彩蝶目瞪口呆,這話會由她嘴裡說出,而且如此自然!
她頓時痛心疾首,沒想到白師兄躲過了那些莺莺燕燕,卻要栽到這位城府極深的女子面前,她着實看不慣啊。
她昧着良心想幫白暮清理門戶:“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九星師兄對你根本不感興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隻會适得其反。”
“嚯,”蘇雲玖捂嘴,輕輕垂眸,譏笑,“你知不知道,”
“我跟他都接過吻啦。”
“九星師兄沒有初吻了?!”
張彩蝶整個身體如同五雷轟頂,她打個踉跄,杏眼瞪成龍眼:“不可能,他從沒靠近過任何一位女子,怎麼可能同你做那種事……”
想起初見白九星時,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單純。
是那種幹淨整潔的單純,什麼東西都收拾的很利索,沒有皺痕。
所以,她感覺同他呆在一起很舒服。沒成想,他竟然不是雛?好比一朵潔白無瑕的梨花落入泥潭,卷席一身泥污。
她久久不能接受:“定是你胡編亂造。”
蘇雲玖掏掏耳朵,毫不心虛地開口:“他不近女色,可他近我啊。”
反正白暮現在不在,她便偶爾放縱一下自己罷。
“你,”張彩蝶果有些猶疑。
她聽他哥說過,白暮與蘇雲玖是一起進的秋峰門,天天在一起,關系很好。
她偏偏不信,白暮醒過來那麼久,那個女生遲遲未出現,她一定是負心女。
……
“早點休息吧。”
蘇雲玖怕藥涼了,也懶得與她計較,她徑直略過她,朝廚房内走去。
張彩蝶一人在跺腳,眼珠轉了轉,猛地一敲腦門:“不行,一定要讓九星師兄看清她的真面目,不能讓他被美色迷惑了。”
蘇雲玖湊近盯着那表面烏黑的中藥,忽又捏鼻直身,嫌棄道:“這藥苦的要命,沒有糖拌進去嗎?”
熬藥弟子老實地搖頭:“一直都是這般。”那些弟子都是拿了藥就走,誰問這種東西。
蘇雲玖微微吃驚,白暮的忍耐力那麼強了?
“九星最讨厭苦味了。”蘇雲玖問,“有沒有糖?”
弟子面露難色,“有是有…”他翻出一包紙袋,撓頭,“做菜放的冰糖,目前隻有這種糖了。要是嫌棄……”
“可以可以。”蘇雲玖欣喜接過,沖他感激一笑,“謝謝師兄。”
以後再去山下買别的糖好了。
弟子被她彎彎如月的眼睛吸引,紅着臉誇贊一句,“你還是唯一一位能想起這個細節的人。”
蘇雲玖已經雙手捧碗,小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