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玖頓住,努力架起的膽量因他這一笑瞬間瓦解。她邁腿向前朝他走兩步,努力壓住哽咽:“白暮,你醒了。”
一月沒見,白暮削瘦了許多。不知是他待在陽光下的緣故,還是墨綠衣袍的原因,他面上添了分病态的白。
蘇雲玖打量上下,抓起他的手。心裡隻有兩個感想,
好瘦
好涼。
白暮垂眸,盯着她的手看了幾秒,凝眉抽回。
他站起,遠離蘇雲玖半尺,态度禮貌但矜貴冷淡。
語氣淡淡的,似在提醒:“師姐,男女有别。”
“啊?”蘇雲玖愕然。白暮還懂男女有别?她的記憶裡他從不會這般的。
他不會在怪罪自己當時把他害得那麼慘罷。思及這裡,她不敢再向前,定定的問:“那你的身體如何了?”
白暮眉眼彎彎,又恢複方才的乖巧,像沒發生過什麼,“多謝師姐關懷,九星已經好了大半。”
“都怪我,害你那麼慘。”蘇雲玖多瞧幾眼他的心髒處。
她沒好意思說他們接吻的那一刻,而是捏起拳頭側身擊向半空:“不過我後來教訓了她。你聽師姐說了沒,當時我可霸氣了!”
白暮趁她轉身,将背後的劍收回劍鞘。
“不曾聽聞。”
“那我給你講講。”她忽然湊近,鹿眸上移,從他的嘴唇描到雙眼。
白暮輕吐口氣,不耐煩躍于面上,“師姐若是無事,九星要休息了。”
這人真是聒噪。
蘇雲玖眉梢的得意頓住,本就大的眸子瞪得更大,“你,你說什麼?”
他不再掩飾,長手指着門口道:“轉身便可出去。”
白暮盯住她,眼底漆黑一片,蝶翼在面頰投下陰影,“九星還在生病,抱歉不能招待師姐。”雖然在道歉,隻有語氣軟了下來。
蘇雲玖有些慌張,白暮會不會因為小春山的事對她讨厭了。
“白暮……”
“九星師兄——”
院外突然傳來一聲俏皮活潑的少女音。一位女孩跑進琅玕庭,她手端一個瓷碗,嘴裡還在說:“這是你今日的藥……”
女孩的聲音停住,警惕地望着突然出現的異客。
這位女弟子剛剛上任,并沒見過蘇雲玖,她把蘇雲玖當成白暮的小迷妹之一。
白暮自入住郎玕庭起,不斷有弟子瘋魔般湧上前來,每回的面孔皆不帶重複。
“你是誰?”女孩的聲音冷若冰霜。她把碗啪地放到桌面上,快步插到兩人中間,将蘇雲玖推開:
“你聽着,九星師兄最不喜的便是有人打擾他,這個月已經不下有二十名女弟子被踢出琅玕庭。”
女孩自動對蘇雲玖感觀不妙,自傲地仰頭:“我勸你趕緊離開,不是誰都能靠近他的。”
蘇雲玖凝眉,靜靜觀摩那女孩的面貌,擡眸沖白暮道:“她是誰?”
“你好意思問我是誰,你又是誰?”那女孩一看蘇雲玖不理自己,登時惱了,語氣也帶着點刻薄。
蘇雲玖輕飄飄瞟一眼她,轉頭注視白暮,一字一句,“你說。”
白暮眉眼陰郁,就差把心煩擺到明面上。他仍耐着性子微扯嘴角,“我想,我沒有給師姐解釋的必要吧?”
少年沒有明說,但他話裡話外都在暗示“你管的太寬。”
蘇雲玖錯愕怔住。白暮露出從前沒有過的神情,本來亮晶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
或許,白暮還在怪她。
女孩一聽,了然于胸,頓時抱起雙臂,助他驅趕人:“九星師兄讓你走呢。”
白暮的眸子悠悠轉至她身上,嫌棄地撇嘴,不耐道:“你出去。”
女孩發愣:“哎?”
蘇雲玖旋即大笑,“哈,打臉嗎?”
下一秒,便聽見白暮不鹹不淡道:“你也出去。”
蘇雲玖語噎,好一個一視同仁。
不過她确實有一件重要的事需去做,沒再賴下去。她拽起女孩的胳膊,與她一塊出了門。
身影消失前,還特意折回來,笑眯眯揮手:“九星拜拜。”
“……”
白暮等到腳步聲漸小,徹底回歸寂靜時才有動作。
他揉捏眉心,耳根少了吵鬧的叽喳聲,可算能清淨下來。
他拔步,準備關上院門,目光無意落在桌面的藥上,那藥烏漆嘛黑,散發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少年靜默片刻,端起藥碗,娴熟地将藥倒至身後的草叢裡。若能仔細觀察,能看到此地已堆滿藥渣。
陸向在為她指路時,曾神色複雜、語氣猶豫地對她說了一句:“……白九星他,與從前稍有不同。”
當時她着急見白暮,并未留意。細細想來,才恍然知曉其意。
正好她也要找陸向問問為何給白暮安排一名女弟子送藥,徑直奔向他的住所。
“陸師兄,你在嗎?”她咣咣敲門。
不過半刻,院門吱呀打開。陸向英朗周正的臉露了出來。他身着劍衣,露出的額頭布滿細汗。
他收起長劍,“師妹?你有何事?”他拉開檀紅木門,側身邀她進去。
陸向在裡屋忙活片刻,端出茶葉,為她沏茶。
蘇雲玖雙手接過茶杯,注視他一氣呵成的動作,眼神揶揄:“陸師兄不僅英俊潇灑,還心靈手巧,與七師姐倒真般配。”
七化碧善武打鬥,練久了,這女人家的東西不免生疏。他們在一起,不正好互補。
陸向手一抖,茶水灑了出來。他拿抹布擦幹淨,直到坐在案上也沒再說話。
蘇雲玖更覺得般配了。大大咧咧的飒爽師姐與表面冷漠實際内心純情師兄,怎麼看都是天注定。
“師妹,可是為了九星而來?”陸向抿口熱茶,放下茶杯。
“對。”蘇雲玖低下腦顱,撇嘴,悶悶沾着灑桌上的茶水畫圈,“他變得好奇怪。”
陸向輕歎氣,“半月前,在你進入劍冢三日之時,九星終于醒來,師尊将他安排入琅玕庭後直接閉關。”
他徐徐道着蘇雲玖不在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