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為何答應玉姐兒留下來?若是萱草居起了什麼欺心,玉姐兒一人可應付不來啊。”飯畢,待人走了後,何明鏡便向盧氏問出了心中疑惑。
盧氏拍了拍何明鏡的手,道:“你放心,我會叫素蓮留下來。京城不似臨江,我雖有許多年沒回去了,但也知京城的日子絕不會比臨江松快,五姐兒有十個懶散的性子,到了京城處處拘着,反不如在臨江肆意。且咱們這次進京,還是要以你的事為先,恐去了顧不上她許多,萬一出了什麼事,也不好辦,倒不如留在臨江安穩。”盧氏從前對何明玉要嚴厲許多,不過經了何明鏡的這一遭事,盧氏變覺得自家姑娘隻要過得舒心就好,在娘家的日子本就短暫。她也不想叫何明玉變得跟何明鏡一樣,每日都心事重重的。
何明鏡沒想到盧氏還有這一層考量,不過聽完亦覺得有理,加之李媽媽也會留在臨江,便也不再多問。
何七這廂看着在前頭蹦蹦跳跳的何明玉,心中卻是不免隐憂,何明玉這傻樂的模樣,保不齊哪一日就被人騙了,現在還有顧少棋這事。盧氏肯定是不知道的,要知道了,絕不會放何明玉一個人在家。
“七弟,你這回沒說中啊。”何明玉笑嘻嘻回頭。
何七幹笑了兩聲,道:“五姐姐,一個人在家,你不怕麼?要不還是同咱們一起去罷,咱們兩正好做個伴。”
“我才不要,”何明玉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将腳邊的石子踢開。何七看何明玉這幅鐵了心的樣子,心中擔憂更甚,這顧少棋給何明玉灌了什麼迷魂湯了,叫她非要留在臨江不可。不過何七也别無他法,隻得叮囑拂柳和家中其他幾個小人務必要看好何明玉,不能叫她有單獨出門的機會。
盧氏翌日便将要回京城探親的事知會了何佑,又給京城的幾個弟弟寫了信去,便開始收拾進京的行囊了。
正房且按下不表,說回那萱草居。這何懷璋前幾日替何佑去外地打理鋪子,是以并不在家,這日回了臨江,才知這何懷環差點被關進大牢裡頭的事。
聽陳姨娘吐完苦水,何懷璋便問起後頭的事來:“那二姐姐的婚事老爺已退了?”
陳姨娘眸中怨恨,道:“我前幾日也是問過老爺,還沒說幾句呢,便将人轟了出來。說什麼這婚不退了,何懷珮那小子便抓着你六弟不肯松口,還說若再來擾他,就真的不管你六弟這事了。”
“這事難不成就沒有别的法子了嗎?”
“哪裡還有别的法子,誰叫你六弟做事叫人抓住了把柄,現在銀子沒了,事也沒辦成,書也沒讀好,我瞧着他便心煩。本來一樁好好的婚事,叫他做出的這些蠢事給拆了。”陳姨娘就指着何明鏡能嫁給段知縣好來給何明珠鋪路呢,本來盤算得好好的,現在出了這麼一遭,何明珠的婚事又沒着落了。
何懷璋聞言,壓了下嘴角,才道:“姨娘莫愁,二姐姐跟知縣的婚事不成,以後也難嫁了,正房也沒落得什麼好。四姐兒的婚事,隻消再登上個一年半載,等那事過去了,再做計較也不遲。隻是我方才去見老爺,聽老爺身邊的來通說,夫人要去京城探親,姨娘可曉得此事?”
“什麼探親?打着個探親的幌子,還不是上京去給何明鏡尋親事,她倒是想得好。離開京城那麼多年,這會兒回去有人待見她麼?”陳姨娘在何佑那兒受氣也與此事不無關系。去京城探親這事盧氏可沒跟何佑商量,隻告訴了他一聲,偏生何佑也不好拒絕,盧氏那個三弟中了舉人,也算是半個官了,何佑雖與這位小舅子往來少,但也不想得罪他,将來若是要去京城做什麼生意,總少不得要靠人家不是。
何佑隻得咽下這口氣,可氣太多了也是咽不下去的,這陣子他又為着退婚這事在郡王府那頭做小低伏,隻求人家幫他說句話。與知縣訂婚又退婚,現在外頭都說何家是賣女求榮還不守信用。是以見着陳姨娘又來提何懷環這個罪魁禍首的事,他自然是沒得什麼好臉色,平日裡陳姨娘使得那些小意溫存的手段也不管用了。
所以看到盧氏那頭不僅毫發無損,還要帶着何明鏡上京去,陳姨娘是氣不打一處來。
何懷璋聽了卻是不急,反而還安慰陳姨娘道:“姨娘莫氣,夫人這算盤打得好,但能不能遂她的願可就說不準了。她要去京城,帶一個女兒是帶,帶兩個也是帶,既帶了二姐姐去,何不能把珠姐兒也一塊帶過去?左右明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不過是被那事耽誤了。”
“你是說……叫夫人把珠姐兒一起帶去京城?”陳姨娘有些懷疑地看了何懷璋一眼,這好事,盧氏哪裡會肯帶上何明珠一起。先前盧氏肯帶何懷環去郡王府的文筵,也是因着她買到了帖子,還有何佑在中間幫着說話。可這回去京城可沒甚麼請帖,何佑現也正在氣頭上,肯定是不願去盧氏那兒說這事的。
何懷璋卻是點頭,道:“是,珠姐兒那事家裡雖然瞞住了,但下人力總還是有知道的,若是哪日被人買通,或是自個兒不長眼,将這事說了出去,珠姐兒在臨江還這麼做人?但京城便不一樣了,離臨江十萬八千裡,便是有事,也難傳到這麼遠。”
“你說得也有理,”陳姨娘歎口氣,眉頭緊皺,“隻是,咱們現在哪裡有法子叫夫人願意帶你四姐去?”最近不順意的事接二連三,陳姨娘頗有種江郎才盡之感,看着何懷環,心裡頭便隻剩氣,哪裡還能想得出什麼法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