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她眼皮半垂着，并不打聽孩兒來曆。除卻顧少桓，還能是誰？倒是何明玉口中那算命先生來得蹊跷，怎的平白進府診脈，把何明珠這樁事體抖摟出來。

“七弟，咱們家中姊妹出門哪回不是婆子丫頭跟一串？我看這孩子不是外頭的人的，該不會是家中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厮……”

話音未落，何七正思量那算命先生的來路，不覺脫口道：“那斷不會是……”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說出，何七忙咬住舌尖，卻見何明玉直跳起來，道：“好啊，原來你們都知道這事，就我一個人被瞞在鼓裡。”

果然，一說到八卦，平時遲鈍的人也機靈起來了。何七打量是糊弄不過去，趕緊扯住何明玉的衣袖告饒道：“好姐姐，我何曾存心瞞你？前些時日不過聽廚下婆子嚼舌根，若四下傳揚，豈不壞了四姐姐名聲？雖不親近，到底同枝連氣，但也不好平白背後害她呀。”

何明玉甩開手啐道：“當我三歲孩兒哄？你倒說說是哪個碎嘴子。還是，我是别人嗎？我可不是那等聽到什麼事就逢人往外秃噜的。”

何七忙擺手道：“自然不是，五姐姐，其中内情我也不知。你瞧，這會兒人都還在萱草居呢？咱們在這幹耗着，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妨咱們也溜過去看看。”

何七提出來的點子成功轉移了何明玉的注意力，她很是心動，但還是猶疑道：“那萱草居堵得死死的，咱們想去，也進去不成呀。”

“這個不妨事，”何七嘿嘿一笑，“我知道院裡有個狗洞，挪開活磚，就能去柴房那兒，與萱草居的明間隻一牆隻隔，想來是能聽到聲音的。”

……

“七弟，你這說的什麼地方呀，黑乎乎的，還潮，倒不如回去吃飯……”兩人到了柴房，但何明玉顯然對何七挑的這地兒不是很滿意，嘴上正抱怨着，柴房陰潮氣撲面，隔牆果然傳來何明珠的抽泣聲。何七正要貼耳細聽，忽聞外頭“咣當”一聲，似有什麼物件砸地，驚得兩人齊齊縮頸。

“混賬，事到如今還不肯承認，若不是今日姜指揮使将神仙遣到咱們家中來，還不知道你做出了這等事情！”這是何佑的聲音，穿透了一座牆，依然清晰可聞，可見是氣急了。

原來這神仙是别人遣來的，自從何家兩兄弟去了郡王府讀書後，何佑便與臨江的官員有些來往，但向來都是何佑上趕着去貼人家。今兒這神仙突然來，何七總覺着哪裡不對，她總覺着這神仙是誰故意叫來的。出了這等事，何佑也不會真去問姜指揮使不是？

“老爺，珠姐兒真的隻是一時糊塗，絕不是與人私通，珠姐兒，快給你爹認錯呀……”陳姨娘的聲兒傳來，語氣中透着焦急。這就叫何七意外了，陳姨娘這回居然叫何明珠自個兒認錯，這與她前頭的作風不一樣啊。

不過何七這回是真誤會陳姨娘了，她不在現場，是以不知道萱草居屋裡頭已經是亂作一團了。這不，陳姨娘話還未說完，何明珠就抹了把眼淚，梗着脖子道：“桓哥哥待我是真心的，他答應了我，待他上京，考中了舉人，便回臨江迎娶我，爹為何要将話說得這麼難聽？”

陳姨娘聽了何明珠這話，氣得是眼前陣陣發黑，她自诩精明，怎麼就生出了個這樣的女兒來。她是想着替何明珠攀門好親事不錯，可也不能不顧後頭的事了，還沒成婚就有了孩子，這樣嫁進去，人家怎會看得起？更别說顧家大郎娶的可是李通判的女兒，有這樣的大嫂，若是還有這事，一輩子都要在顧家擡不起頭來，費勁心思嫁進去又有什麼意思？

“說話難聽？四姑娘，我告訴你，沒有三書六禮，你與這顧家二郎，就是無媒苟合！家中還有兩個姐妹，你這樣做，是她們的名聲也不顧惜了嗎？你若執意如此，倒不如亂棍打死完事！”盧氏說這話，也隻不過是吓唬吓唬何明珠，可哪料話音剛落，就見何明珠站起身來，嘶吼道：“若不能與桓哥哥厮守，死又何妨！”說罷便要一頭往牆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