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公子,我沒想到,并非是有意……”何七難得結巴一次,這事盧氏那頭可從未打探出來,她自然也不知郡王府還有這麼一号人物。女子再嫁在大曆朝不是沒有,譬如陳姨娘,就是死了丈夫之後再到的何家。可這多見于一些市井人家,且也都是沒有生養過的婦人。稍微有些門第的,可有不少是苦守亡夫,公婆的。有心疼女兒的人家,會讓女兒隐姓埋名,改換身份悄悄地再嫁。
可嫁入郡王府都是要入皇室玉堞的,絕不可能是身世不清白的女子。也不知卿公子的母親是何許人,帶着一個娃娃,也能進郡王府,還把這個兒子護得好好的。
“無妨,先前在學堂中不說,隻是怕有無端猜疑,并非有意隐瞞。今日說及此,也因我知何公子絕不是搬弄是非之輩,所以何公子也不必介懷,隻繼續把我當做尋常同窗就好。”
何七不曾想卿松對自己這般相信,明明在學堂中兩人從沒說上過幾句話。不過他說的也不錯,既然這事外頭不知,那就證明郡王府不願讓外頭知曉,她自然是會緘口不言。
一頓簡單的飯很快就吃完了。何七是不願與世孫同行的,于是故意借口磨蹭了會兒,待世孫和卿松走了走了有一會兒之後才動身。誰知她腳程快,才走上一陣,就見世孫和卿松正在自己前頭走着。何七心中狐疑,難不成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同一處?于是又跟了一會兒,發現他們三人還真是往一個方向走。
這下真是沒辦法了,何七想快些走找着人,附近又無近路可抄,便隻好迎頭趕上他們二人。看世孫那表情,是真要把她當成來盯梢的了。
她也不願意這樣啊,何七心中歎氣,隻盼着一條岔路出現她能趕緊跟這兩人分開走,可就這麼一路走到了頭,到了趙元禮所說的屋前,三人都還在一處,而世孫與卿松同何七的腳步是一道停下的。
“你……”
“世孫…”
何七與世孫雙雙轉頭,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一絲疑惑。
“你果然是跟着我來的!不然你怎知孤山先生居于此處!”
“孤山先生?”何七仔細回憶了一遍趙元禮寫的信,信中隻說他師弟姓林,她直接稱林師叔便好,并未說到什麼孤山先生啊。
“這裡頭應是我開蒙夫子的師弟,我喚一聲林師叔,世孫說的孤山先生,可是他的雅号?”
“林師叔……”世孫口中喃喃,何七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表情由不屑一顧變為不可思議,最後猛然擡頭對着何七,道:“你如何識得孤山先生?孤山先生避世已有十餘載,他這等人物,便是知府親臨,都未必能得見,你怎麼會……”孤山先生的墨寶在臨江可謂是一絕,他今日是為着祖父過壽的賀禮才與卿松一起上山,為得就是能見孤山先生一面,想求得一份他的墨寶。誰知這何七居然說這孤山先生是他的師叔,世孫心底豔羨,隻能安慰自己這是假的。
“究竟如何,叩門一問便知了。”何七說罷,便上前叩門,“林師叔,晚生何懷珮,是趙夫子在臨江的學生。夫子此時已在京城,臨行前未見您,心中挂念,便托晚生來看望林師叔,還望林師叔能允晚生入内拜見。”
裡頭一時不見回應,世孫見狀,也忙上前,拱手道:“晚輩臨川郡王府謝清澤,久仰前輩大名,家祖壽誕在即,特備松煙墨十錠,田凍石印章兩方,澄心堂紙百張,蘇裱前朝江源公《蘭花圖》一副,懇請先生賜字。”
原來是來求字的,何七看世孫一眼,他還真是下血本了,他說的這些禮中,數前朝的那副畫最貴,乃前朝大家所繪,還是蘇裱的,現在可謂是有價無市呢。世孫肯把這等好東西拿出來,看來這孤山先生也不是一般人了。
何七琢磨着,裡頭總算是傳來了響動。世孫眼睛一亮,可卻聽道:“那個在報禮單的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帶了多少尾巴,我若是放你進來,我這院子今日是不得清淨了。”世孫臉色一白,往身後看了眼,雖沒見着人,但他知道,郡王府的人果然還一直跟在他身後。他知道孤山先生喜淨,今日特意瞞着人出來,隻帶了卿松,不想根本沒能将人騙過。
“還有,趙元禮教出來的笨徒弟,你進來罷!”院内人語氣似有不耐,何七趕忙推門進去。世孫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