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居然跟蹤我!還跟蹤到這兒來了!”
何七本好好地走着,冷不防被這吓着,拂柳和飛雲趕忙攔到了自家主子前邊。然何七聽這聲音實在熟悉,忙道:“不必攔着,應是我在郡王府的同窗。”
拂柳和飛雲這才讓開,何七一瞧,果然是烏眼雞世孫。表情雖與平常如出一轍,但他今日這身打扮卻甚是低調,一身鴉青色素面直裰,袖口收着灰鼠毛寸裡子,腰間束着玄色縧帶,隻墜了枚青玉平安牌,玉料雖潤卻無雕紋。腳下踩的這時節慣穿的千層底棉靴,鞋幫子處略沾着些泥漬。發髻用烏木簪固定,鬓角散着幾縷碎發,若非衣料用的是上等松江棉,倒與寒門學子裝扮無二。雖樸素,何七卻覺着這幅模樣比平時花枝招展的烏眼雞要順眼多了。世孫身邊還跟着那位平日甚少說話的王孫,穿一件灰褂子。
“呵呵,”何七笑兩聲,“世孫,這麼巧,真是狹路相逢,沒想到在這兒都能遇到您。”
“年還沒出,你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分明就是在跟蹤我,意圖不軌,說,你要做什麼!”
這小世孫今日真是好生猖狂,莫不是還忘了自己手上有他的把柄吧,何七清了清嗓子,幽幽道:“此處風景秀麗,我趁年節人少,便前來觀賞,倒是世孫,進入前來此山,莫不是任二公子也來賞景了?”
“你!我……”世孫的氣焰頓時滅了一半。一旁的王孫見世孫這副模樣,還以為他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趕忙勸道:“世孫,何公子一路都走在我們前面,應當不是他跟蹤我們,真要說,也是我們跟蹤他才是……”
“閉嘴!”世孫臉又紅了,一個個的,都淨說些讓他沒面子的話。何七卻是有些意外地看向那位沉默的王孫,除了徐夫子點他名,他從未在學堂中說過話,何七還以為他是不善言辭,不想竟然主動開口。
“世孫,何公子,将近午時,不妨先坐下來一道用飯,之後再趕路。”何七看了這王孫一眼,她先前隻聽徐夫子叫他“清淞”,就再不知其他了,也不知他在王孫中行幾,是誰所出。他今日說的話,可比在學堂小半年說得都多了。
世孫冷哼一聲,但也并未拒絕,撩起衣擺撿了處幹淨地方坐下。他在這個“謝清淞”面前倒是毫不掩飾他這壞脾氣,難不成這位清淞公子也是被世孫欺負的對象嗎?何七想着,同情地看了眼“謝清淞”,也坐下開始吃幹糧了。
“世孫來山間所為何事?”何七好奇開口。她環顧四周發現這世孫居然沒帶下人出來 ,連何七這樣的都尚且要帶一兩個人,她可不覺得郡王府心這麼大,會将這兩小孩單獨放出來。普通官宦人家出行都要帶上好些人開道,更别說還有像世孫這樣身份金貴的小金人了。若是如此,那便隻有一種可能,這兩人是悄悄逃出來的。
“關你什麼事?”
得到這樣的答複,何七是意料之中,然“謝清淞”卻開口解釋道:“何公子别見怪,世孫這是不好意思了,我們方才見你走在前頭,本想上前來打招呼的,最後又作罷了。”
何七笑了兩下,卻是腹诽,這世孫方才可差點沒把她吓一跳。不過這“謝清淞”居然這麼友善,比起他兩個王孫兄弟,他可真是一點架子也沒有。他看着約摸比世孫大兩三歲,說話做事要成熟許多。
“卿松,你哪來這麼多話要說!”世孫對這解釋十分地不滿意。
何七并不在乎世孫說什麼,可方才這句話,怎麼聽着怪怪的?世孫對他的堂兄也是直呼其名嗎?她怎麼記得即便是對謝清源,世孫也會叫一聲十五哥。
其實這“謝清淞”開口時她就覺得哪裡不對,他并不像謝清源一樣叫世孫十七弟,隻是這會兒何七才抓住這點細枝末節來。
“何公子不必奇怪,我并非世孫的親生兄弟,而是随母親改嫁才來到王府的,郡王仁善,準我居于郡王府,與世孫一道長大,如兄弟一般。”“謝清淞”忽的開口,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一樁不得了的消息。
何七一時還未反應過來,眨眨眼看向“謝清淞”,難不成她表現太明顯,叫人一眼看出她在想什麼?不對,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我本姓卿,單名一個松字,何公子直呼我名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