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那日出了事,就這麼讓人氣沖沖地走了,你卻跟我說無甚大事!現在好了,我求了半日,顧家還是不肯押镖。”何佑今日已經在顧家那兒攢了一肚子的火,回宅中就一氣發了出來。
陳姨娘院子裡的人從沒見過何佑發過這麼大的火,一個個都站的遠遠得不敢靠近,唯有陳姨娘給何佑端上了一杯茶,素手揉上他的肩,道:“老爺,那日确實是妾疏忽了,一時沒将人看住,可妾哪裡會知道顧家會這般斤斤計較,這棋哥兒是自己掉下水裡頭去的,也沒人去害他。妾隻當顧夫人那日是擔憂棋哥兒心切才會那般,不想這麼久過去了,她還念着這事。顧家既不願押镖,那便去找其他的镖局,多出些銀子,難道還有不接的?”
陳姨娘将這事說得是輕描淡寫的,更讓焦急了一日的何佑心裡窩火,不耐地将陳姨娘的手用力拂過。陳姨娘一個沒站穩,便跌坐在了地上。何佑從前哪裡對她這樣動過手,她眼裡一下就蓄了淚,可何佑這回非但沒有安慰,還指着她道:“你說得輕巧,你敢說你那日什麼都沒做嗎?五姐兒是去救人的,你非要去橫差一腳,叫顧夫人以為她家那三公子落水是被人害的,現在好了,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我看你是個主意大的,那你說,現下要怎麼辦?”
何佑能白手起家,成為臨江城數一數二的茶商,自然并不是什麼傻子,相反,他精明得很,久慣牢成。陳姨娘的小心思他都知道,但在他看來都無傷大雅,還有些可愛,所以陳姨娘有些個什麼黃貓黑尾的,他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是還會主動配合。滿月宴那日,陳姨娘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她在顧三郎落水之後煽風點火的事兒。但當時顧家帶着人風風火火地走了,誤會也解開了,他便沒在意,也沒管陳姨娘。
“老爺,妾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那日也是真的擔心五姐兒……”陳姨娘抽抽搭搭的,一手捂着心口直掉眼淚,喚作平時的何佑見到這般景象,肯定是要心疼得不行,問他的心肝是怎麼了,恨不得把所有寶貝都捧到陳姨娘的面前哄她高興。
可現在見到陳姨娘依舊死不承認,何佑就更氣不打一處來來,怒罵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怎麼說何家的?一個滿月宴辦的上不得台盤,前邊根本不見正房的七哥兒,後邊差點淹死了人。還有,珠姐兒好好地跟在你身邊,為何又帶着顧家那個去逛園子?你休要跟我打張雞兒,你就說,這是不是你幹的好事!”現在顧家背靠大樹,外頭說話自然也想着顧家,隻都說何家現在讓一個小妾當家,明明是兩個孩子的滿月酒,正房夫人和她屋裡的孩子就被人晾在一邊,家風如常不正,怪道會出這種事。
“顧家二郎和珠姐兒本就是打小就相識的,青梅竹馬,許久未見,珠姐兒領着他玩兒又有何不妥?”
在一旁的何明珠也怯怯上前,走到陳姨娘身邊,道:“是我自己想要去的。”
母女倆一齊哭起來,何佑也不好開口将什麼難聽的話再說出口,隻連連點頭,道:“好,我不問你了,我隻告訴你,我明日就會讓王瑞家的回夫人那裡去,這麼多時日,她身子早就好了,也有力氣來管家了,以後這些事,你都不要再插手了!”
“老爺!”這話是戳到陳姨娘心窩子裡頭去了,她籌謀許多,好容易才勸服何佑由她來管家,本想一步一步将盧氏徹底趕出何家,自己取而代之,卻不想現在是前功盡棄。
她心有不甘,仰頭問道:“佑郎,顧家就這麼重要?妾想不明白,就這麼一件小事,何至于讓顧家如此生氣,竟還要在生意上與佑郎為難!定然是還有什麼别的緣由”
顧家先前确實隻是個镖局,但顧大郎現在前途大好,還與通判搭上了關系,顧家在臨江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滿月宴那日,顧家主本為他引薦了李通判,誰知他還未攀談幾句,就出了顧家公子落水之事。至于顧家為何對此事抱怨至今,何佑也想不明白,但現在是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顧家,所以他也要拿出個樣子來給顧家看。
是以陳姨娘那一聲雖然叫他心軟,但也不過片刻,何佑很快就冷嗤一聲,丢下一句:“你好生待在這裡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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