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與的恢複速度确實有所長進,現在已經能站起來了,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道:“有啊。”
祁晚:“什麼?”
柳州與一一細數起來,“雷哥一開始就在别墅裡,跟格斯塔應該有一點短暫的共同經曆……而且我覺得對物體的記憶也算。”
“比如房間的構造?物品的形狀、擺放位置,甚至顔料的氣味這些……秋原還跟我還說過,一樓有一間畫室。她一開始進來就在那,雷銘也是一開始遊戲就刷新在那,啊……吃飯的時她跟我說的,那會你沒聽。”
“我感覺玩家的刷新地點不是随機的。”
畫室,毫無疑問,裡面一定有很多畫。
祁晚想起,她跟秋原一開始刷新在地下畫廊,那裡也是畫。
在蘭迪與格斯塔這兩人的經曆裡,畫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以至于在死後的世界裡也到處都是。
祁晚感覺自己抓住了關鍵線索——這麼多的畫是不是跟她們的記憶有關聯?
柳州與走路的姿勢依然很無力,輕飄飄的像是踩着棉花,“咱們得去趟畫室……蘭迪不還給你講故事了麼?我記得有本日記,在書房,咱們也得找來,肯定有用。”
祁晚迅速将格斯塔放到枕頭上并蓋好被子,然後單手拎起柳州與,“還有地下畫廊——這樣,你去書房,我去地下畫廊。”
“咱們把東西都集中在一樓畫室,然後想辦法聯系秋原,我感覺她去找蘭迪了,但願她别挨揍……想多了……日記就在書房,應該也不算難找……你現在能行嗎?”
柳州與被祁晚拖着下樓,愈發氣若遊絲,“能……行……”
……
花園。
蘭迪依然倒在草地上,隻是姿勢已經舒展開,身體看起來也不那麼透明了。
秋原蹲在她身邊,看着她。
時間過去了一些,月光的角度有所變化。方才還在靠東的天空,現在已經懸在她們頭頂了。
像舞台上的聚光燈,不偏不倚地打在她們身上。
月色形成的聚光燈下,蘭迪緩緩睜開了眼。
一雙顔色極淺、近似琉璃的眼睛看着她——是個女孩,她之前見過,是個她也必須要承認的小美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消失了。
而且再度見到,這女孩頭發的顔色怎麼變了?還跟她一模一樣?
不管從哪裡看都很不對啊?
蘭迪吓了一跳,蹭着草地後退,“什麼人……誰?”
秋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我叫秋原。”
蘭迪:“……”
倒不是在問這個。
“果然呢,精神力回到你身上了。”秋原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無法自拔,“這個簡單呀。反正是一樣的,複制粘貼就好了嘛……你不要動哦,我要複制一份你的精神力。”
然後她帶着這份複制好的精神力回去給格斯塔,兩人都有了,問題不就解決了麼?
再然後遊戲勝利,她就可以許願回家,跟遊戲的構建者道個歉……再或者,她如果想要見一下方方應該也行?
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她傾身向蘭迪,“你别躲嘛。”
你說不動就不動嗎?哪來的離譜孩子?蘭迪恢複速度飛快,且恢複後身手居然很矯健,從地上彈起來就跑到了花架的另一邊。
一瞬間,花園裡狂風大起,烏雲席卷,蒙住月色,湧動的烏雲裡凝聚起電光。
她速度很快,狂風吹起的同時,一道粗如手腕的閃電打在秋原方才站立的地點。
一秒後,刺目的電光消散;又幾秒後,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地面劇烈的震顫中,藤桌上的燭台自動亮起。
火光微弱,即使有玻璃罩罩着也脆弱地跳動着,借着火光,蘭迪掃視着她眼前的地面,松了口氣。
不管這莫名其妙的人是誰,現在都消失了。
她安全了。
于是她驅散烏雲,月色再度撒下;停下狂風,被吹落的花瓣和草葉如同時光倒流,都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花園裡迅速恢複平靜祥和,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
蘭迪滿意地笑起來。
她偶爾會陷入虛弱狀态,但不會很久,她總是很快就會恢複。而隻要躲過那一小段時間的虛弱狀态,她就還是這裡的主宰。
這份力量是怎麼來的不重要——她理應得到一切。理應如此,一直如此。
有了月光,燭台就不需要了——她這麼想着,順手吹滅燭火,将它放回了藤桌上。
她剛坐下,被她吹滅的燭火再次亮起。
一個隻有指尖大小的光團從燭火中飛出。
這光團是明亮燦爛的金色,像她的頭發,很好看……但,哪來的?
随後,無數光團從花蕊中,噴泉的水花中飄出,如同月色下的金色螢火蟲群。
像星河落入凡間,也像星星從花裡生長,美得令人窒息。
蘭迪知道自己應該保持警惕,但還是忍不住沉迷其中——有一年她的生日,父母就像這樣買來了螢火蟲。
那一年她九歲,跟格斯塔去圖書館玩,圖書管理的奶奶送給了她們一本童話書。她們一起看完,她當時特别向往童話裡看見的場景。
現在,跟她記憶裡的那幕一模一樣。
再然後,“螢火蟲群”彙聚在一起,成了一個人形。
秋原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都說了你不要動嘛,我剛複制了一半……你這樣打我我也很為難。”然後她直接按住了蘭迪,有點埋怨,“别動,都說了别動,你好煩……很快就完了。”
被她按住,蘭迪真的動彈不得,滿眼的懷念變成了驚恐,一時說不出話來,“你……”
而秋原皺起了臉,“你這裡的記憶不全,好多邏輯接不上……你自己發現不了嗎?還是對你來說夠用就行啊?”
“這樣可不夠完成遊戲的……你怎麼還沒有我聰明……”
蘭迪的驚恐轉為困惑,“什……麼?”
“說個最簡單的,這本童話書是你跟格斯塔一起看的吧。”秋原收回花園中剩餘的光點,“你爸媽又沒看過,你怎麼不想想他們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