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些話就是要直說吧,祁晚想,就像秋原一樣。
她和柳州與被蘭迪追殺,慌不擇路逃進地下室,又逃進一間書房,結果直接撞見了的遊戲的另一個boss。
見到了“變成光”的秋原。
而秋原腦子裡大概隻有“有話直說”和“說不出來”兩種模式。這次是“有話直說”,她對兩方都進行了介紹。
這丫頭吃個面給自己整得滿臉番茄醬,搞得她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不可說的事,吓一大跳。
然後現在,經過一番“有話直說”模式的信息确認,誤會解除了。
于是在秋原理所當然的态度下,她們四個玩家外加一個遊戲boss,五個人,圍坐在桌邊,人手一盤意面。
秋原的已經是第二盤了——她覺得這個東西很好吃,但始終學不會用叉子,所以她現在又在用手抓着吃。舊的番茄醬擦掉後,她又蹭了一臉新的。
一般來講,大多數人都是不同的環境下長大,因此會有不同的口味偏好:吃慣了甜豆腦甜粽子的人會覺得鹹豆腦和肉粽不可理喻;吃慣了鹹西紅柿雞蛋的人也會覺得甜西紅柿雞蛋簡直反人類。
而就不同國界而言:喝慣了茶水的人并不會覺得咖啡香醇,給他最頂級的咖啡他也不會喜歡;吃慣了泡菜的人是真心覺得那就是人間美味,你給他點好的他還不會吃;調味料隻有醬油的人也習慣了把這一種調料玩出花,你給他更多種類的調料他也用不明白;而牛油果雖然很難吃,但對吃慣了幹巴面包的人,你不給他牛油果反而是要他命了。
對人類來說,這是一種不可逾越的隔閡,也是不同文明存在的證明——人們天生擁有相同的基因,是文明造就了這種口味上的隔閡。
而秋原不一樣。
這小外星人初來乍到,初次擁有人類味覺,沒受到過任何飲食文化的影響,因此也沒有任何口味偏好——她覺得什麼都好吃。
第二盤也見底了……啊……格斯塔去給她盛第三盤了……
好歹是遊戲boss給的食物,吃這麼多真的沒問題嗎?
算了,她不是人,不能以常理看她。
祁晚熱愛吃辣,無辣不歡,對這種灑番茄醬甜唧唧的東西下不去嘴,再加上總擔心這東西有問題,隻裝作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叉子。
雷銘也差不多,但他出于禮貌多吃了一些。
隻有柳州與對甜味接受良好,在跟秋原一起吃。因為她說渴了,格斯塔還給她拿來了果汁。
連吃帶喝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好像餓了她多久似的。
出于禮貌,格斯塔優先打破了沉默。
她說要給她們安排住處,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她要找一些行李出來。那些行李都已經放了很久沒有人使用,她需要一點時間提前打理。
說明自己的去向後,她讓“客人們”自便,一切需要都可以跟她提。
然後離開。
對這些突然到來的這些“不速之客”,她什麼都沒問,就像一個真正的沒有感情的東道主NPC,隻在乎玩家們的起居。
不太對勁。雷銘想起他一開始見到的格斯塔,那個時候的格斯塔真心實意地為自己的記憶發愁,遠比現在像個真人,現在她像個程序固定的NPC。
發生什麼了?
祁晚不知道這一變化,她隻覺得休息這種事完全不着急。
最大的當務之急是遊戲啊!
借用秋原的能力,祁晚将略縮圖光球藏在手心裡,本來想着直接給格斯塔看看,看完她也許就能恢複一些記憶;再不然就直接叫她去花園裡,見到蘭迪自然什麼都解決了——但她思考了一會,還是作罷。
她覺得蘭迪的故事有疑點,但說不清楚究竟哪裡不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确實是被格斯塔殺死的。
那是個漫長的故事,已經過去了很久,蘭迪的講述也是輕描淡寫而懷念的。隻有在說起刺向她心髒的那一刀時,她的眼中才出現了如有實質的恨意和經久不滅的不可置信。
她們當年一定很幸福,不然蘭迪不會記這一刀這麼久。
因為幸福,才更痛。
于是祁晚什麼也沒說,想着果然還是先跟秋原和雷銘他倆交流一下信息。
目送格斯塔離開,雷銘先開了口,“格斯塔女士自己不想恢複記憶。”
祁晚:“啊?”
雷銘:“秋原,你把那段聲音給她也播放一下,音量記得調小點……手套那麼髒?摘掉!”
秋原塞着一嘴面條,聽命起身的姿勢相當幹脆利落,一次性手套都沒摘就直接伸向了祁晚的太陽穴,聽見雷銘提醒才摘掉。
祁晚免去了被抹一臉番茄醬的不幸。
她也看向秋原,順手抄起一張餐巾紙怼到秋原臉上,“擦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吃人去了。”
秋原:“唔……”
不知道摘手套,不知道擦臉,語言能力有礙,她真是跟帶了個孩子似的。
好在雷銘不會像柳州與一樣溺愛秋原,并且善于教導,有這哥們在,她帶孩子能輕松點……要不幹脆全扔給他算了?
秋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手胡亂擦着臉,另一手已經搭上了她的太陽穴。
祁晚一震。
那聲音過于嘈雜混亂,她隻能聽見在說什麼“不能”。
但她至少能聽出來一件事。
“這是……格斯塔的聲音嗎?”秋原已經打算抽手了,但她按住了秋原,道:“再放一遍。”
秋原很聽話地又放了一遍。
柳州與嘴裡的東西還沒咽完,含含糊糊地吐槽:“給人當錄音機用呢啊?聽一遍得了……”
祁晚選擇性忽略她的話,仔細辨别着這段令人頭痛的音頻。
——确定了,這就是格斯塔的聲音。
她不擅長分辨内容,但比别人更擅長辨認音色。
有了她的蓋章,雷銘就更确定了,道:“我之前仔細聽了内容……簡單總結就是,格斯塔女士自己不想恢複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