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椅子沒有燒完,燒到一半時就被祁晚暴力撕開。柳州與腿已經軟了,被祁晚單肩扛着,臉上的表情非常麻木。
祁晚扛着柳州與,秋原走在前面帶路。三人走在一段螺旋向上的階梯上,按秋原的說法,往上走就能到花園。
本來應該柳州與帶路的,但她現在的狀态不是很适合幹這件事。
“我居然沒死。”柳州與被扛着,喃喃道:“好刺激哦。胡,嗚呼——”
“嗚呼——呼——”
祁晚:“都說了你已經是死人了,死不掉的。”
柳州與:“嗚呼——”
秋原:“為什麼她發出這種聲音。”
祁晚:“可能精神有點失常了。沒事,過一會就好了。”
秋原:“為什麼會失常?”
祁晚:“畢竟是被活烤了。我在小鎮那個世界學了不少東西,起碼知道我在這大概是個精神體,沒有實體,也能控制自己……她不像我,她還沒接受自己已死的身份,會對這種事情有反應也正常。”
她在早就學到了“自己沒有實體”這件事,自然能對這種常規傷害視而不見。但柳州與不一樣——這麼一搞,刺激恐怕真有點大了。
她如此想着,咂了咂嘴。
不知道那個E級教材還能不能搞到,應該給柳州與學一下。
聽她說完,秋原一臉懵懂,“哦。”
看這個表情,祁晚就知道她沒懂。
秋原開始放空。
這是查她那個資料庫呢。
誰也不知道這條走廊怎麼這麼長,又走了三四十步,秋原終于查閱完她想查的部分,問道:“創傷後應激反應?不對吧,柳州與以前沒被火烤過呀?”
“你給我講講。”秋原放慢速度,湊近過來,“資料庫不算很全啊……我補充一下。”
如果不是真的遇上,祁晚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給一個外星人解釋“人類為什麼怕火?”。
離了大譜了簡直。
算了,說吧,反正也沒事幹,還能免去秋原再質疑她的智商的可能。
“這是人的生物本能。”她道:“畢竟人會燒傷,還會窒息,怕火能夠有效規避危險。”
“中世紀被打成女巫的女人就會被架上火刑架。”祁晚繼續解釋道:“會這麼做,就是因為那很痛苦,是種虐殺。”
秋原:“唔……哦。”
秋原:“可我覺得火是好東西。”
祁晚:“……我就多餘跟你解釋。”
說完最後一句,她們走到了頂。
地下室的入口處是一塊厚重的木闆,木闆上安着把手。把手是銀色的,很幹淨,好像經常有人使用。
秋原來回比劃了兩下,沒弄明白應該怎麼用把手,但弄明白了把門打開就行,于是決定用頭把地下室門頂開。
祁晚一手扛着柳州與,另一手按住了秋原的腦袋。
秋原:“?”
祁晚推開了地下室的門。
——好心累,她親自生一個都不會比現在更累了。
随着地下室出口的打開,柔和的陽光灑落進來,秋原收起用以照明的光球,一片精緻的花園出現在她們眼前。
花園中央,矗立着一座噴泉,水面上浮着幾片不知名的花瓣,邊緣已經長了一圈青苔。
噴泉周圍則環繞着層層疊疊的花壇:最内圈是深紫色的鸢尾;往外是成片的粉白相間的大麗花;最外圍則是明黃色的金盞菊,在曦光中燦爛得幾乎要燃燒起來。花叢間,偶爾還會閃過一兩隻蝴蝶。
地下室入口挨着圍牆,圍牆上爬着厚厚的一層爬山虎。
離她們不遠還有一處花架,架上開滿紫藤,架下擺放着藤編的桌椅;還挂着秋千,沒有風,但秋千還在搖晃着。
柳州與掙動了兩下,清醒了,“啊,出來了。”
她終于清醒過來,祁晚頓時如釋重負,立刻把她放下。
“來的時候我就想說,這園子真好看。”柳州與本來就坐久了,又被扛上來,血液循環不暢,一瘸一拐地把自己貼到爬山虎牆上,深吸一口清新的植物氣息,熱淚盈眶,“活過來了——”
無人在意某人的動向,祁晚的目光在花園中巡梭,“所有景色都跟畫裡畫的一樣,格斯塔的畫都是在這個花園裡畫的。”
柳州與:“什麼畫?地下室門外的畫廊嗎?你們沒帶我去看啊?”
秋原看向還在搖晃的秋千,“蘭迪不見了,剛才她還在秋千上的。”
柳州與:“一開始我就想問,你們怎麼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的?”
“她什麼時候走的呢?”祁晚想着,把柳州與從爬山虎裡薅出來,走向花架,道:“秋原,你把畫廊的畫面給柳州與看一下,咱得确定一下把她綁起來的到底是是不是蘭迪。”
秋原很迷茫,雖然照做了,但還是要問:“……是蘭迪呀?我沒有認錯人啊。”
祁晚:“柳州與是在咱倆進地下室之前被綁起來的,萬一那時候出現在花園裡的是格斯塔怎麼辦?既然蘭迪能這麼快消失,那格斯塔肯定也能。”
秋原了然,“而且亡靈也不一定隻有一個。”
祁晚很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孺子可教。”
柳州與則看着秋原遞給她的光球,感覺這實在是太炫酷了。
光球裡是立體的略縮圖景,包含了她們所在的花園和剛剛經過的地下室和底下走廊——她都認識,唯一不認識的就是地下室南側的一條畫廊。
确實有很多幅畫挂在那裡,就是略縮圖景太小了,她有點看不清。
她捧起光球,眯着眼仔細看過去。
“這個可以放大的。”秋原見她捧着球看,很貼心地湊過來,雙指拉了一下,“你看,這樣就能放大……你不知道圖片雙指拉大嗎?我明明是按照人類常用的設置設計的……”
柳州與:“……”
這麼炫酷的高級東西,誰能想到這個?為什麼是手機操作設置啊?!
柳州與:“不長嘴的不許當設計師……”
柳州與,我的嘴替——祁晚頓時跟柳州與同病相憐起來。同時還産生了一點幸災樂禍,因為終于有了第二個被秋原禍害到的人。
但對秋原這個不長嘴的小外星人還是要教育一下,于是她對秋原道:“下次你可以提前說一下使用方法,我們真的不知道。”
秋原根本沒在聽,放下光球就自己走開了。
這小混蛋。
柳州與又将畫廊部分放大了一點,仔細看着那些畫。
“能看清了吧。”祁晚道:“我離這麼遠都能看清了。一男一女還不好分嗎?”
難不成格斯塔跟蘭迪倆人長得很像?所以柳州與這麼仔細看都看不清?
“唔……”柳州與又将畫放大了一點,“能看清,就是這個女的,長相一樣的。我多看看細節嘛,要不然你們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她叫蘭迪.門羅啊。”
扒拉到頭,她放下手,“我遇見的蘭迪是35歲左右的樣子。剛才光看四五十歲那段的了,一眼沒認出來。”
這些畫蘊含的信息量确實是蠻大的,祁晚道:“你再看看後邊的。”
柳州與依言往後翻。
她翻着,祁晚說着:“這些畫每幅都有落款,寫着時間。現在的時間線是:1998年蘭迪死亡,2013年格斯塔去世。然後在去世的前五年,也就是從08年開始,格斯塔失憶了。”
“或者準确點說,不是失憶,是老年癡呆了。”
“所以秋原推測,勝利條件裡所指的亡靈應該是格斯塔,因為他先失去了愛人,後來又失去了記憶。我感覺有道理。結果你遇見的居然是蘭迪,事情就不太明朗了。”
“畢竟我們連蘭迪想尋找什麼都不知道。而且蘭迪在的話,這裡的亡靈搞不好也不止一個。”
柳州與點了點頭,看到最後那幾幅畫,默默将光球拿遠了。
最後那幾幅畫,從色調到線條,沒有一處不詭異,有點觸發她的恐怖谷。
“有點吓人。”她說:“什麼亡靈啊,還不止一個的……還有這些畫,我有點害怕……阿爾茨海默症病人的世界這麼可怕嗎。”
祁晚點了點頭,“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柳州與:“你第一次知道?那你是怎麼推斷出來的?”
祁晚攤手,“所以不是我啊,是秋原。她說她對比了資料庫,也隻能相信她了。”
柳州與又拿起光球,愈發迷惑,“什麼資料庫,還有這個,這都什麼炫酷東西……秋原哪來的?你也有嗎?不會就我沒有吧?”
“還有上次,就小鎮那次,我跟你說過的。小鎮那場秋原她突然消失的事。”柳州與繼續道:“她怎麼回事?你問過她了嗎?”
信息太雜亂,祁晚差點把這事忘了,她一拍大腿,“害,忘了跟你說了……秋原不是人類,她說她的種族叫什麼來着……對了,光民!”
柳州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