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一點。
淩晨六點,祁晚從帳篷裡醒來。
她前一天開的新地圖到第二天就會有人,考慮到鎮上遛大狗的人起得一個比一個早,她将帳篷搭在了很偏僻隐蔽的地方。
起來時沒人發現她,很好。
但收拾完帳篷,她感覺自己身邊少了點什麼。
她看向那隻空空蕩蕩的大軟墊。
狗呢?
祁晚:“……”
怎麼,狗都不幹了?還是這家夥又回院子那裡等了?
這狗怎麼這麼死犟?就好像它真能等到似的……
休息充足,她精神狀态良好,沒人陪也行。于是她将收拾好的露營用品扔在小巷的垃圾堆旁,刻意搞得很亂,僞裝成垃圾。準備等晚上要睡的時候再來取,自己走向下一個遊戲點。
“不知道我到底點了多少了。”她将手放在遊戲點上,沒掐時間,感受着學習進程的緩慢推進和抽取精神力的微微頭疼,“也沒人給我數……哦,數了也沒用,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
忍着頭疼,她回首看向自己來的方向。
時間還很早,街道上的人稀稀拉拉的,人們互相打着招呼,也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說話,但不是對她。
因為她已經站在新點亮的區域裡,沒人看得見她。
總要應付人們的搭話很累,總有不認識的人打招呼的話,也很尴尬。
可是……
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人聲逐漸嘈雜起來。
她離有人的區域不過幾米,這些喧鬧卻與她無關。
祁晚朝那個方向伸出手。
因為心思已經不在學習上,抽取速度變快,她頭疼得愈發厲害。
“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她突然迷茫起來,“啊……我想回去,然後像以前一樣正常的活着……可是,我要是不複活,就這樣在這裡生活……”
如果她能在這裡生活,死了跟活着好像也沒區别。
那她為什麼不能在這裡生活?
說到底,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形成的?這裡明顯比她去的第一個世界更真實,更完美。目前雖然是她在點亮,但在她來之前,這裡就已經有了一個無色像素風的框架供她發揮。
這就好像有人畫好了一幅畫的輪廓,她來隻是負責填色。
這個框架是誰完成的?
但……不管框架是誰完成的,單純的框架都不能生活——是因為她在點亮,她來填色了,她在努力,這裡才可以有人生活。
她收回看向人們的目光。
那邊的歲月靜好不屬于她,那裡的人間煙火與她無關。
随後她又看向自己新點亮的,空無一人的區域。
回到“為什麼不能生活在這裡”的第一個問題。
因為是……她在負重前行。
這些空曠和寂寥,不間斷的頭痛和疲憊,這些才屬于她。
但因為這些,那邊的歲月靜好也與她有關了。
“究竟是誰設置的這些?”頭愈發疼起來,她眼前開始發黑,但一隻手仍黏在遊戲點上,她隻得被迫擡着着一隻手坐下,喃喃:“是誰……選的我?”
“有點可笑了。”她疼得想哭,又覺得可笑,于是表情變得很扭曲,“憑什麼是我?叫我幹這些,考慮過我本人的意願嗎?”
“到底誰要在這裡犧牲自己啊?”她已經完全不想學了,精神力抽取的速度變得非常可怕。因此這次沒過多久,她就能從遊戲點上把手拿下來,但頭也更疼了,她疼得整個人癱在地上,看了一眼數據環。
學習進度少得可憐,從10%變成12%。而她的藍條飛速跌到了20%,正在恢複。
“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裡。到底要攢多少次才能複活?”她撂下手,不再看數據,兩眼含淚,“嗚——我不要在這裡打黑工——”
精神虛弱的後遺症來得非常快,她大聲嚎叫起來。
“狗呢——”
“怎麼連狗都不來陪我——”
“我就在這!我就在這啊!!!”
“一個人都看不見我嗎???”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回家啊啊啊!!!”
……
果然路邊的蒼蠅館子就是很好吃,秋原吃得很帶勁,小狗的狗繩被她系在凳子腿上。
柳州與吃不下去,度日如年地拿筷子夾米粒玩。
看狗可憐,老闆娘拿了點剩菜拌飯來給狗吃,小狗看了一眼,沒吃,望眼欲穿地望着門外,望着不遠處的空氣牆。
于是整家店裡隻有秋原一個人在吃。
柳州與時不時看她,有話想說,卻被老闆娘盯着,沒機會說,憋得難受。
過了一會,來了新的客人,老闆娘跑回後廚炒菜。
柳州與頓時松了口氣,拉住秋原的手,壓低聲音,“你怎麼回事啊?”
秋原塞了滿嘴的食物,“喂唔哇……”
“你咽下去再說話。”柳州與無奈,道:“你邊嚼邊想怎麼說。反正你給我說明白,你找到什麼了?”
空氣牆那邊明明沒人,老闆娘到底在跟誰說話?她光是想到就又在起雞皮疙瘩,恨不得拔腿就跑,結果秋原還不走了。
到底要幹什麼啊這小中二病!?
秋原一梗脖子把一口東西全咽下去,“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