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再厲。”他笑嘻嘻地說,“下次你可以試試看我教給你的辦法。”
莊玦對此不置可否。
他略帶沉思,說:“其實是遮掩不住的。”
迎着三七灰色的、仿佛岩石一樣的眸子,他冷靜地說:“就像你說的,我下了山,卻對世事都一無所知。隐藏的前提是知道要隐藏什麼,但我無法判斷,也就無從隐瞞。”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知道就知道吧。”他下了個結論,“他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
“他?”三七好奇地發問,“他是誰?”
“這是另一個問題了。但你現在拿不出交換這個問題的另一個答案,所以我不會告訴你。”莊玦說,他的聲音聽起來變“淺”了,于是三七猜他可能是在笑,或者至少是有了一種愉快的心情。
他可真有意思。三七振奮起來。
莊玦對他明顯的精神一振視而不見,聲音穩定,接着道:“現在是該我說答案。為什麼我修為到了被允許下山的程度,卻又對很多常識一無所知。”
他很守交易的規矩,甚至不用催促,就會自動按順序交換回答,三七對此十分滿意。
然後他聽到莊玦說:“答案是我不知道。”
三七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追問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換了别人,可能以為莊玦是在故意耍弄他,搞不好登時便要氣急敗壞起來。但三七既然為天樞池的副池主當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副手,他的情緒穩定阈值就到了一個極為不可思議的地步。
“就是我不知道的意思。”莊玦重複了一遍,又說,“我之前告訴過你,很多東西天然的就會出現在我腦子裡……也有人會來告訴我一些外界的事,所以我知道你們天樞池。但——”他想了一想,說,“很多東西,教我的人未必會意識到需要告訴我。”
“待在房間裡是培養不了一個正常人的,很多東西隻能靠耳濡目染,因此需要到世間走走看看。”莊玦低聲道,“所以我就下了山。他說這會對我有好處。”
“我沒有看你修煉過,既看不出你的師承,也不知道你的修為等級,你能現在告訴我嗎?”三七問,“還有你說自然出現的那些東西,都有些什麼?”
“我根本看不透你的修為到了什麼層次,這對我來說也是罕見的事兒。依我看……你至少在元嬰以上,是不是?莫非已經到了化神?奇怪……”他又自言自語地否定了,“化神的話,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從哪裡憑空冒出來的?”
莊玦靜靜地聽着,聞言道:“我沒有辦法回答你。”
三七看了他一會兒,對方帷帽上的黑紗随風輕輕的飄動。天色漸晚,他感到莊玦的心緒依然平靜。
“很難想象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這麼平靜……你都不迷茫的嗎?”
“隻要走下去就會有答案。”莊玦淡淡地說,“我不明白為什麼人會迷茫。”
三七抱着頭說:“今天我聽得最多的話就是我不明白,還有我不知道。”
他也不過多糾結在此,直接抛出最後一個關鍵問題:
“有朝一日,我是說……如果我找到了合适的問題和答案,我能知道你說的那個‘他’是誰嗎?”
青冥在莊玦的心中發出預警,警告他不要将離合崖的掌門真人就這樣随意透露出去。
于是他淡淡地避開了這個問題,隻是說:“又或許你們天樞池會在那之前就直接猜出來,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