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對她禮貌一點。”櫻拉下了臉，不悅道，“不要随便對女生出言不遜，有點下品了。”棪堂看向櫻的眼神頓時變得古怪起來：“櫻，你幹嗎這麼維護她啊。”
櫻有些不耐煩：“我沒有啊？我隻是看不慣你這樣，她又沒惹你。”棪堂仿佛聽到了什麼十分滑稽的事：“哈？！她以前——”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櫻打斷棪堂，口吻強硬了幾分，“你都答應過我不再對風鈴出手了——當然也不許找她的茬。”
棪堂“啧”了一聲：“為什麼啊，她又不是風鈴的人。”
“哈？搞什麼……”櫻不屑挑眉，眼尾鋒銳，學着他的語氣回敬道，“你是一點不知道啊，她肯定是風鈴的人啊。你去這條街上打聽一下看看，風鈴的每個人都不可能不承認的——她可是大名鼎鼎的防風鈴提款機。”
棪堂頭一回對櫻露出了看白癡的眼神：“你腦子沒事吧？”櫻狠狠龇牙：“你讨打是吧？！”
“他就是欠揍。”一直躲在後面不出聲的稻垣突然插話，一步從櫻背後閃出來，擡起腳毫不猶豫地蹬在棪堂兩腿之間，又準又狠，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唔噗——！！”棪堂喉口一抽，五官扭曲，當即彎腰弓背伏倒在地，捂着□□抖如篩糠。
櫻呆若木雞，傻在當場。
“愣着幹什麼，走了！”稻垣拽了櫻就跑，留下棪堂在身後兩眼翻白，嘴裡囫囵地罵罵咧咧。
“稻垣你，你這個……你給我等着……！”
一路小跑進了商店街，稻垣才放慢腳步，一邊擦着汗一邊調整呼吸。
櫻跟在她身後，倒是輕輕松松一滴汗不流。回想了一下棪堂的慘狀，他的嘴角也不由得輕微抽搐了一下：“你，你剛才怎麼踹人啊！”
稻垣斜眼瞪他：“怎麼？成天打架的不良還要教訓我跟人動手了？”
櫻語塞：“不是——你，那你也不能踢他那裡吧……”
打人不打臉，拆家也不能拆人祠堂啊，稻垣未免太不講武德了。
稻垣忍不住翻翻眼睛：“櫻，你知道棪堂為什麼恨我嗎？”“為什麼？”“因為兩年前我跟着梅摻和風鈴内戰，在背地裡給烽使絆子，有一次正好被棪堂抓了個正着。他當然不會輕易放了我——我為了脫身，一腳踹得他三天下不來床，一周走路帶飄。”
櫻臉都綠了：“你做得也太過分了……”
仿佛是下了套就在等他這句話似的，稻垣一口氣不帶歇地連番質問：“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他威脅我的人身安全，我應該低聲下氣求他發發善心别欺負我嗎？他一拳就能打碎我的肋骨，我不踹他下三路，我怎麼逃？”
櫻被她堵得喉嚨發疼，憋紅了臉。稻垣盯了他兩秒，扭頭就走。
“哎，等一下！”櫻追上去，急赤白臉地辯解，“你說得對，被棪堂那家夥纏上了是很麻煩的，我知道的啦，他煩得要死！他欺負你，是他有錯在先——你這屬于，那個……正當防衛？”
稻垣終于停下了腳步，還是面無表情地瞪着他。櫻一個激靈，趕緊在身上裡外摸了一遍，手忙腳亂地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罐熱茶，臉撇到一邊遞給稻垣。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吓了一跳，沒反應過來。”他小聲補了一句，“因為看起來真的很痛。”
棪堂那抖得像篩糠的樣子，但凡是功能健全的男性，誰看了都很難不感同身受，随之由内而外地産生一種物傷其類的恐懼。
況且在城鎮保衛戰之後，櫻和棪堂的關系所有緩和，也稱得上半個朋友——棪堂雖然性格惡心了點，但被痛擊下三路也實在罪不至此。
至少剛才，櫻認為自己既然在場，就絕對不會允許棪堂對稻垣出手，他會保障稻垣的安全，稻垣其實是沒必要出這種狠招的——然而換位思考的話，處在那種境地，稻垣感到害怕、被刺激到自衛再正常不過，櫻深知自己沒有任何立場指摘作為受害者的稻垣考慮不夠周全。
“呵呵，真是……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男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同情同類呢。”稻垣不客氣地諷刺了一句，劈手拿走了櫻手裡的茶飲，“算了，不跟你計較。畢竟剛才是你保護了我，謝謝。”
她這道謝的硬度直逼廁所裡的石頭。櫻再一次見識了稻垣比翻書還快的翻臉速度，一時間腦子又有些斷片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反應速度總是要慢好幾拍，這真的很奇怪，明明打架的時候他腦子轉得很快、人也很靈活的。
“你不生氣了……？”櫻試探着問。“我沒生氣。”稻垣露出了惡劣的笑容，“我就是這個性格，喜歡挑别人的錯處，讓人說不出話。”櫻很疑惑：“沒有啊，我覺得你說的都有道理。”
“……”
這回反而是稻垣被他一記直球崩臉，冷不丁卡殼了。
“算了不談了。”稻垣這才感到嗓子眼幹得冒煙，順手拉開易拉罐灌了兩口，想想都覺得好笑，“說起來，出門在外這麼多年，第一次賦予我‘風鈴的一員’這個身份的居然是櫻。”
櫻一臉不可思議：“啊？防風鈴都在花你的錢了，難道沒有人承認你嗎？”稻垣嘴角吊起一抹冷笑：“這個嘛……他們以前給我的是另一個頭銜，我很嫌棄。”“什麼？”“梅宮一背後的女人。”
櫻噎住。
櫻和她對視：“蠢死了。”稻垣深以為然：“對吧，我也這麼認為。”
話題又猝然間斷裂在一片沉默的裂隙裡。
櫻意識到，在稻荷神社的時候，是因為有榆井在，稻垣才一直和他們聊得很順暢的。榆井不在，她根本懶得找話題。
到底是誰不想搭理誰呢？
櫻有些不太舒服。被人誤解對過去的他來說是習以為常之事，可為什麼被稻垣誤解、讓她認為自己讨厭她卻讓人渾身難受呢？為什麼他要努力解除這個誤會？真的是因為不消除誤會，他就會一直倒黴嗎？
“喂，稻垣。”“嗯。”
“我先說好啊，早上你搞錯了，我沒有不想搭理你。隻是每次你一說話，我不知怎麼搞的就走神了。”
“……哦，好的。”
……
“你幹嗎又不講話了？”
“怕你走神。”
“喂！”
……
“啊！！真是的！！”櫻暴躁地抓抓頭發，他伸出拳頭，“來猜拳！”
稻垣大為震驚：“你……上次還沒輸夠？受虐狂？”櫻罵道：“什麼鬼啊！不講話的話，猜拳總可以了吧？！這樣我就不會走神了！”稻垣一點都不委婉：“那就不是走神與否的問題了，我怕你精神出問題。”
櫻惱了：“煩死了，你玩不玩！”稻垣無奈地舉起手：“你這架勢完全是我不陪你玩就要吃了我啊。”
櫻不跟她廢話：“先出石頭，石頭剪刀布！”
櫻出石頭，稻垣出剪刀。
稻垣全無誠意地鼓掌：“哇，櫻赢了，恭喜恭喜。”
櫻氣得要跳腳：“你——你剛才明明就慢了一秒才出手的吧，你故意的嗎！看不起我啊！”
稻垣無辜地眨眨眼。
“别裝傻啊，再來！”“你确定嗎？還要再來一次五十連敗你才會滿意？”
“誰說一定會五十連敗了？！”
稻垣沉默了一會兒，擠出一個極度虛僞造作的笑容：“櫻，你好可愛哦。”
“哈——？！”櫻呆若木雞。
“我說你挺可愛的。”她笑噴了。
“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蛋，不要突然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