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夢感受着溫和的法術,一時有些愣住了,心中五味雜陳。
但在白輕舟的再三堅持下,她還是緩緩接過,試着将眼睛安上。
剛開始,眼前隻有模糊的光影,随着時間的推移,視線越來越清晰。
當陳昭夢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入目便是雙眼流血、面容憔悴的白輕舟。
此時的白輕舟,早已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下巴長滿了雜亂的胡須,臉上盡是歲月的滄桑與苦澀。
陳昭夢來不及感慨,忙低頭看向躺在地上的齊青陽,隻見他臉色慘白如紙,渾身僵硬,毫無生氣。
一瞬間,陳昭夢隻覺得所有的痛苦、委屈、絕望一股腦湧上心頭,再也承受不住,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你為什麼要把眼睛給我!你根本就不欠我什麼!”
陳昭夢哭喊道,聲音裡滿是無助與不解。
白輕舟聞聲,艱難地搖了搖頭,聲音帶着幾分哽咽:“不,我欠你的。我欠你一個鄭重的道歉,我不該和你退婚,不該欺騙你,我本名不是白淵,我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你。我錯了,錯得離譜,不該去找一個和你有幾分相似的人來替代你……”
陳昭夢緩緩閉上雙眼,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着臉頰悄然滑落,洇濕了衣襟。
“你曾說有人會把眼睛給你,而不是照顧你,我現在徹底懂了!我做到了。”
白輕舟的聲音微微發顫,帶着一絲期許,又透着幾分苦澀。
“謝謝。”
千言萬語在陳昭夢心間翻湧,可話到嘴邊,最終卻隻剩下這麼簡單的兩個字。
白輕舟心中一陣黯然,可又自知這一切都是自己種下的因。
陳昭夢怔怔地盯着頭頂那個被白輕舟砸開的大洞,洞外天光灑下,落在地上那曾經包裹着齊青陽的冰堆上,隻見冰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陳昭夢瞬間慌了神,這些冰可是維系齊青陽屍身不壞的關鍵,要是沒了,齊青陽的身體很快就會腐壞。
如今冰破了,她滿心焦急,大腦一片空白,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個冰窖本是他們最後的藏身之所,如今也沒了。
陳昭夢緊咬下唇,牙龈都泛起一絲酸澀,猶豫片刻後,還是決然走上前,用盡全身力氣托起齊青陽那冰冷僵硬的屍體。
她實在是無計可施了,思來想去,如今唯一的希望,就隻有龍王。
說不定龍王神通廣大,有法子能讓自己的孩子活過來。
陳昭夢心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與此同時,愧疚也如潮水般将她淹沒。
她意識到,自己也該像白輕舟那樣,鼓起勇氣去好好道歉,若不是自己行事不慎,齊青陽又怎會遭遇這般不測。
“你要去哪裡?”
白輕舟強忍着剜目劇痛,額頭上青筋暴起,聲音因為痛苦而有些沙啞。
陳昭夢滿心悲戚,喉嚨像是被堵住一般,哽咽着說:“找龍王啊,要是龍王沒辦法,就去找慈鶴,大不了我再去一次洛鷹閣。隻要能救活他,哪怕去焚火殿向陳棋磕頭求救,我都心甘情願。”
說着,她抱緊齊青陽的屍體,腳步堅定地向前走去。
白輕舟心中一緊,顧不上傷口的疼痛,揮手甩出佩劍。
那劍帶着淩厲的氣勢,“嗖”的一聲,穩穩地橫在了陳昭夢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如今龍族和鬼域府正打得不可開交,你這時候去,不就等于白白送死嗎?”
白輕舟眉頭緊皺,焦急地勸道:“再說了,齊青陽他真有那麼重要?”
“嗯!”
陳昭夢沒有絲毫猶豫,用力點了點頭,緩緩轉過頭來。
此時,一陣風吹過,她的衣擺和發絲随風飄動,美得讓人心碎。
“他值得,他一直都陪着我、照顧我、保護我。我隻是想保護他一次,可我卻沒做到……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讓他回來。”
秋風瑟瑟,一片枯黃的落葉悠悠蕩蕩,随風飄零,輕輕落在陳昭夢腳邊。
陳昭夢仿若未覺,一腳重重踩上去,落葉發出清脆的“咔嚓”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你沒有真心愛過一個人,你又怎麼會懂?”
陳昭夢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滿心的哀傷與憤懑傾瀉而出。
她不再看白輕舟一眼,繞過那把阻擋前路的劍,腳步匆匆,一心隻想趕緊帶着齊青陽去尋生機。
“等等!”
白輕舟突然喊道,聲音裡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然,好似在刹那間下定了某種重大決心。
陳昭夢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隻是身形微微一僵,似乎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我有法子!”
白輕舟喘着粗氣,急急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着幾分急切,又帶着幾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