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給我地址呀,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雲尚嘉園,C7,1902。”
“回江市的家啊?!”司溪驚詫,“不是,你到底醉沒醉?”
醉話不能聽,不醉還說出這種話,司溪就得考慮把他往臨甯第一人民醫院精神科送了。
司溪分出一個眼神看他。
宋時迎慵懶地靠在車座上,城市燈光透過車窗流轉在他深邃的眼底,漸漸浮起些許醉醺醺的迷離,看起來不甚清明。
“沒醉可以回家嗎?”他支着額頭,思維顯然與正常時候不太一樣,語速也略顯遲緩。
司溪不喝酒,隻能從大衆經驗判斷宋時迎目前的狀态,應該處于似醉非醉的中間值。
司溪否決道:“不行。”
宋時迎又長長地哦了聲,安靜片刻後,歪着腦袋看她:“你不願意和我回家。”
司溪:“......”
現在可以确認,宋時迎是真的醉了。
她深呼一口氣,耐心十足:“去我酒店給你開個房間好嗎?”
宋時迎側過身,轉過後腦勺對着她。
哦呦,脾氣還不小。
司溪沒打算和醉鬼商量,一腳油門開到了酒店門口,接着從駕駛座下來,走到另一邊。
“家到了,下車吧少爺。”司溪打開車門,對着一路沉默的宋時迎說。
宋時迎懶懶睜眼,長腿一邁,下了車。
這麼聽話?
正當司溪訝異宋時迎的乖覺時,後者踉踉跄跄往駕駛座走。
司溪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當即跑過去卡住車門:“你幹嘛?”
“回家。”
宋時迎惜字如金,說着坐進車位就去點火,被司溪眼疾手快截下,警告道:“喝酒了不能開車。”
宋時迎抿唇,坐在駕駛座上紋絲不動。
醉鬼是沒法商量的。
司溪有點頭疼。
邁凱倫720s實在拉風,吸引了不少路人眼光。酒店服務員匆匆趕來:“女士不好意思,酒店門口不能久停。”
司溪尴尬道歉:“我們馬上就走,不好意思。”
她轉過頭,望向車内的宋時迎,妥協道:“你先下來,讓我把車開走,待會就送你回家行不行?”
宋時迎這才有所松動:“真的?”
“嗯。”
宋時迎讓出了駕駛座。
司溪歎息,認命地把車開到停車點,然後給李薇打了個電話。
約莫二十分鐘後,李薇拖着她的行李箱出現在停車場。
司溪開車門,宋時迎也跟着動,還沒摸到安全帶扣,就被一巴掌按住胸口推回去:“你在車上呆着。”
宋時迎垂眼,不動了。
“辛苦了薇薇,”司溪接過行李箱,“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即使在電話裡說過一次,面對李薇司溪依然覺得尴尬和無奈。
李薇目光掃向副駕,宋時迎低着頭,似乎還閉着眼,停車場光線太暗,看不出是個什麼狀态。
李薇收回視線,千言萬語化為一聲長歎。眼不見為淨,她朝司溪揮手:“走吧走吧,路上注意點,别被拍到。”
司溪認真點頭,回到車上,扭頭看向宋時迎:“走了,少爺。”
宋時迎鼻腔哼出一聲嗯,顯然對“少爺”這個稱呼接受良好。
“估計上輩子欠你的。”司溪嘀咕,發動汽車。
從酒店到雲商嘉園大約兩小時車程,宋時迎全程很安靜,倒是司溪話密得可怕。
“你之前喝醉也這樣?”
“話這麼少?”
“該不是裝的吧,騙我給你當免費司機?”
“宋時迎别閉眼,說話。”
叽叽喳喳的聲音堪比立體音響,涼飕飕的夜風從半降的車窗往臉上吹,宋時迎太陽穴直跳。
“沒醉,困,裝的。”
聽他對答如流,司溪“哎嘿”一笑:“看樣子酒醒了。”
“嗯醒了,所以能把窗戶關上了嗎。”宋時迎揉揉額頭,原本不痛的腦袋開始發脹。
司溪升起車窗,瞥他:“關了窗不能睡着,我扛不動你。”
“不會。”
宋時迎閉着眼睛說話的樣子特别沒說服力,司溪默默踩下油門。
一路提心吊膽,宋時迎還是不負衆望地睡着了。
經過一番強制開機,終于在密碼鎖的滴聲中,司溪成功将宋時迎半摟半抱拖進了家門。
把人扔到沙發,司溪給李薇發消息報平安,接着坐下開始搜索料理醉鬼的經驗帖。
第一條:切忌倒頭就睡。
“......”
司溪目光移向身側的沙發。
壁燈散發着柔和的光暈,宋時迎安靜地躺在抱枕中間,雙眉微蹙,似乎不太安穩。
酒品倒還不錯,沒有出現發酒瘋的迹象。
司溪湊近些許,小聲叫他:“宋時迎,”
“去床上睡好不好?”
不應。
司溪又挪近了點,目光落到宋時迎那張略顯幹澀的薄唇上。
經驗帖第二條:喝熱水。
把一個一米八幾的成熟男人從沙發扛回房間,司溪自覺無能為力,但喂點水還是比較容易實現的。
司溪從旁扯過毛毯,蓋在宋時迎身上。才想去倒水,腰間一緊,被人撈了回去。
沒來得及驚呼,肩窩一沉,炙熱的呼吸驟然貼近,燙得司溪渾身一激。
“你...”
司溪僵硬轉頭,看見的是宋時迎仍然緊閉的雙眸。
人沒醒,手卻抱着她的腰。
司溪被他緊緊圈在懷裡,動彈不得。
好像把她當成了大型抱枕。
意識到這一點,司溪反而松了口氣。
她緩慢挪動身體,試圖掰開環在自己腰上的手,奈何宋時迎不知道做了什麼夢,每每在司溪快成功時,又更用力地将她牢牢锢住。
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宋時迎的體溫很高。司溪進屋後脫了外套,身上隻剩一件長T恤,眼下被他抱着,熱度源源不斷從背部傳來,司溪感覺自己出了層汗。
索性放棄掙紮,望着頭頂的吊燈無奈歎了口氣。
正思考要不要暴力脫身,背後忽然傳來宋時迎囫囵不清的呓語。
司溪側耳去聽。
“...不要走。”
“不要離開...”
語不成句,字詞斷斷續續,重複的都是同一個意思。
司溪轉過身體,正對宋時迎。
兩人呼吸咫尺可聞。
宋時迎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眉頭擰成了結,似乎極為不安,往日鋒利的五官,在此刻看來竟然有幾分脆弱。
司溪微怔,印象裡的宋時迎驕傲肆意,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
原來也會有什麼東西讓他不安嗎。
司溪垂眼。
她的睡眠不好,被噩夢困住更是常有的事情。
午夜夢醒間,她也偶爾會想,要是有人能抱抱自己就好了。
半晌,司溪抽出手,遲疑地回抱住宋時迎,輕輕順着他的背,語氣少見的柔和:“别怕,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