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酒掏出一支須彌香,潘君貴連忙擺出格擋的姿勢,卻見程酒把點燃的香叼到了嘴邊,才緩緩說道:“告訴過你了,你身上有須彌香的味道。給我們送菜的蘭姨和帶人追我們的蘭姨身上也有這個味,隻有被推下明夷淵的蘭姨身上沒有。知道為什麼嗎?”
潘君貴喃喃:“為什麼?”
“因為我這個香啊,活人是沾不上的。”
程酒叼着香快速結了個手印,須彌香瞬間燃盡,程酒揮掌,将蘊藏法訣的香灰沖潘君貴打去。
半趴在地上的潘君貴見到程酒的動作,瞬間分身成了兩隻大小不一的獅子狗。
金毛獅子狗甫一露面便隐去了身形,較小的白毛獅子狗拼盡全力,沖向程酒和吳丹心正躲着的黑棺後方。
臨到黑棺前,白狗縱身一躍,右前爪猛然脹大,狠狠撓向黑棺。
與此同時,金毛獅子狗從黑棺另一側顯露身形,引着程酒的攻擊往她們藏身的地方襲去。
兩股攻勢全都砸向了盤龍黑棺附近的程酒和吳丹心,能量碰撞引發的沖擊波,激得棺材邊的沙地騰起了煙塵,擋住了幾人的視線。
金毛獅子狗以身為餌、吸引攻擊,難免受到波及。
因此,兩隻狗子再次合體成潘君貴時,他嘴角滲出了血絲,看起來受了不小的内傷。
煙塵漸息,黑棺附近再不見程酒和吳丹心的痕迹。潘君貴湊近,吸了吸鼻子,卻沒有嗅到兩人的氣味。
“難不成被轟成渣了?沒這麼弱吧?程酒沒了,我去哪兒弄香啊?”潘君貴拽了拽黑棺上的鍊條,試圖從鍊條的縫隙裡尋找程酒和吳丹心有可能遺落的“殘骸”。
潘君貴正找得起勁,倏爾聽到周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下意識豎起耳朵,想要辨别聲音傳來的方位,卻沒留意到黑棺周圍的鐵釘下,已經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不過數息,“嘩啦啦”的聲音逐漸變大,随着“轟隆”一聲巨響,黑棺下方的地面出現坍塌,盤龍棺、鐵鍊,還有潘君貴一同掉進深坑。
掉坑裡前最後一秒,潘君貴腦子裡閃過一句話:卧槽,現世報。
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潘君貴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被潑滿了熒光材料的房間。透過微弱的藍光,依稀還能看到辦公桌、文件櫃之類的家具。
正當潘君貴想要起身查探一番,沒想到腰腹剛一使勁,肋下便傳來一陣脹痛。他倒吸一口涼氣,挪到辦公桌邊,斜倚着直起上身,低頭檢查傷勢才知曉原是黑棺落下時,手臂粗的鐵鍊悉數砸自己身上了。
潘君貴擡頭看去,大洞之下,黑棺翻滾過一段距離,此時正立在一旁,上頭的鐵鍊也松動了許多。
周圍依舊沒發現程酒和吳丹心的痕迹,而黑棺裡那位活沒活着,會不會醒也不好說。
于是潘君貴索性席地盤坐,開始調息,畢竟早一刻調整好狀态,就多一份活命的機會。
還沒等他完成一次吐納,便聽到有破風聲傳來。
察覺到危險的動靜,潘君貴果斷朝旁一滾,動作扯動傷勢,他臉更是白了幾分。
又是“轟”一聲,原本潘君貴盤坐的地方被打出一個坑,一支須彌香倒插在坑上,瞬間燃盡,鉛白的香灰沒進了地裡。
他頓時怒目圓瞠,瞪向須彌香飛來的地方。隻見程酒斜倚在盤龍黑棺上,笑眯眯地沖他揮了揮手:“狗子,又見面啦。”
潘君貴吐出一口老血:“說了多少次,老子是犼。”
緊接着他一臉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程酒叼起一根須彌香,挑了挑眉:“想明白了?”
說罷,又驅使須彌香朝潘君貴飛過去。
潘君貴将将躲過攻擊後,實在忍不住怒吼:“我說你什麼毛病,不就是騙了你們一次,推了你們一次?我又沒做什麼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情,至于追着我打嗎?”
卻見程酒收起調笑,一臉嚴肅地盯着潘君貴,邊擲出須彌香襲向潘君貴,邊問道:“是嗎?瀚泊塢無水與你無關?水路改道與你無關?生祭與你無關?你敢說這些都與你無關?”
潘君貴全身心思放在躲避程酒的攻勢上,無暇顧及這連番追問,場面一時間竟安靜下來。
唯有吳丹心聽完問話,難以置信地望向程酒:“他幹了這麼多事兒呢?”
潘君貴氣急:“缺水怪旱魃啊,關我什麼事。生祭也能怪我?是,我是建議以陶俑替換稻草三牲,但那也是為女魃娘娘着想啊。”
程酒聽到這話,猛地加強攻擊力道,将潘君貴擊飛出去,厲聲道:“還牽扯無辜神仙。屍初變為旱魃,再變為犼。你本就是一隻旱魃,缺水怪不得你?”
趁着潘君貴還來不及爬起來,程酒又是一擊:“在女魃殿神台上布置自己的雕像,竊取女魃信仰之力,水路改道怪不得你?”
潘君貴死咬着滲血的嘴角:“至少生祭與我無關吧?而且,你憑什麼審判我?”
程酒最後一擊沒用須彌香,直接将潘君貴踹飛出去:“你眼底浮現血色紋路,雖為金毛犼,百會處發根卻同為血色,你分明就已經吃過人了。還有女魃殿和明夷淵下的溯洄引,不是你找人布置的?這打,你挨得可不冤。”
聽到程酒這麼說,潘君貴收起了一開始單方面挨打的慫樣,一金一白兩隻獅子狗倏爾出現,站在他兩側,齊齊對程酒擺出攻擊的姿态。
程酒見狀嗤笑一聲:“原身終于不躲了?”
潘君貴站直了身子,仿佛剛剛肋骨的傷已經痊愈了,身上被程酒攻擊留下的痕迹也逐漸消失,整個人輕松得好像隻是出來遛了個彎。
他緩緩地扭了扭脖子,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說道:“我不愛吃青菜豆腐,讓人烤幾個翻糖小餅幹怎麼了?再說了,我吃的那些玩意兒,全都七手八腳,長着肉瘤和鱗片,這玩意兒,能算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