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酒和吳丹心把吵吵鬧鬧的村民和滿肚子疑惑暫且抛在腦後,一溜兒煙地回到了女魃殿。
“奇了怪了,石膏像裡被砸出來的是蘭姨,明夷淵下可全是地下火山,溫度高不說,還有不少有毒氣體,一般人很難活下來。”
吳丹心自從看到蘭姨帶人去村長家逮她們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甚至一度懷疑此前在家裡遇到的,給自己送菜的蘭姨都是假的。
“程酒,我晚上吃的菜是正經菜吧?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拿石頭稻草,用法術變出來的東西吧?”
程酒原本正盤腿坐在蒲團上,擡頭端詳着蒙着紅布,已然歸位的女魃金身像,琢磨着剛剛那一幕抓人的戲碼,似乎還少了點什麼。
突然聽到吳丹心的腦洞,程酒有些好笑:“放心吧,正經農家菜。我說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呢?随便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吓到你。”
吳丹心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氣地答道:“那有什麼辦法,正常人都應該會害怕吧?”
對于這個說法,程酒不置可否。但現在也不适合深究蘭姨為什麼複活,還好像變了一個人。趁早回潘萌家,再找機會探探村長小院的底才是要緊事。
這麼想着,程酒舉起雙手,打算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了。
吳丹心眼見程酒似乎被定住了,正要跑過來幫忙,卻見她手指比出一個阻止的手勢。
奈何這個提醒來得有點晚,吳丹心靠近程酒的時候,似是有千斤重擔憑空壓來,她肩頭一垮,膝蓋一軟,跪倒在另一個蒲團上,怎麼也動不了了。
“這是咋回事?怎麼突然來了個重力場?”吳丹心急得快哭出來了,“程酒,你說句話啊……”
“殿裡有陣法。”程酒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回答了吳丹心,區區五個字仿佛用盡了她的力氣。
這陣法似乎專門是沖她來的。起初察覺到不對勁,程酒便想取香破陣,可她稍有動作,周遭的壓力就從四面八方朝她擠壓過來。
要不是有桃花仙那塊桃木芯的保護,恐怕程酒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維持實體了。
聽到有陣法,吳丹心明白這不是自己能摻和的事情了。索性老老實實跪在蒲團上,雙手持合十禮向女魃娘娘祈禱了起來。
程酒盤坐在一旁,保持着伸懶腰的姿勢,慢慢習慣了這流淌的壓力。她察覺到,自己隻要不帶起空氣流動,這些壓力似乎就感知不到她。
正如此刻,程酒嘗試調動體内的魂力,聚集到指尖,但周圍的空氣流轉俨然是正常的。脫困的辦法在她腦子裡逐漸成型。
凝在指尖的魂力被程酒壓縮到麥芒大小,破空彈出,轉瞬九支點燃的須彌香懸浮在程酒和吳丹心周圍。
“急急如律令,焚。”程酒結印借來三昧真火。
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吳丹心聽到了玻璃破裂的聲音。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在恢複活動能力後,程酒直接掐訣念起咒來。
神咒念完,兩個蒲團化為灰燼。吳丹心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她連忙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還揉了揉剛剛砸在地上的部位。
驚覺自己能動了,吳丹心才回頭,看到程酒蹲在一旁。她面前那燒過的蒲團下,露出一個陣法,叫人看一眼都覺得頭昏腦脹。
“别看,這東西攝人心魄的。”程酒頭也不擡地提醒她。
越看,程酒的眉頭皺得越深:難不成瀚泊塢也被人布下了溯洄引?潘萌的父母不會被拿來當陣眼了吧?
一想到那個奇詭的陣法,程酒的心情頓時不美妙了。正當她準備站起身來,又有一股破風之力朝她面門襲來。
程酒一手拉動吳丹心,一手結印,左腳一蹬,借力逃脫。
那道氣直愣愣打到了女魃神像前的供桌上,留下一道深約半寸的痕迹。氣流襲過,帶動了女魃金身像頭頂的紅布。
紅布飄起又緩緩落下時,程酒觑到那尊金身像上,居然是隻獅子狗的頭。
來不及驚訝,又是一道攻擊從女魃殿側面的立柱後傳來。與攻擊一道出現的還有二祭司那低啞的聲音:“大膽生魂,不敬旱神,誅之。”
程酒帶着吳丹心躲過二祭司的偷襲,正要反擊,卻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似是想要幫忙。
誰知這人跨過門檻的時候澡堂拖鞋一滑,一個趔趄撲到了供桌上,打翻了香爐,二祭司也失去了身影。
程酒見潘君貴這冒冒失失的樣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下意識想離他遠一些。
再說,隐藏在暗處的二祭司始終是個威脅。見潘君貴一路趴在供桌上,忙着收拾灑出來的香灰,程酒果斷帶着吳丹心繞到供桌旁邊,以女魃立身像下的神台為掩體藏了起來。
剛躲好,不料一陣掌風襲來,程酒下意識後仰頓覺異常。
神台下不知怎地突然出現了一條漆黑的通道。程酒躲避攻擊的這個動作,讓她直接仰身掉入密道。吳丹心轉身要去拉她,卻被人一掌拍在背心,一道掉落下來。
在通道合起的一瞬間,程酒隐約還聽到潘君貴似乎聲嘶力竭地在喊“吳丹心”。
剛掉入暗道時,因着前方的未知,吳丹心還曾有過一絲膽顫。但看着身邊程酒保持淡定的臉,她好像又沒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