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村的人是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的。所以她連着給帽子男生了兩個殘疾的孩子後,帽子男說她不吉利,動不動就打罵她,又逼她繼續生孩子,之後好幾個孩子都沒留下來。因為被打罵,被頻繁強迫生育及流産,慢慢的她就不怎麼清醒了。”
程酒回憶起那個瘦弱女子在帽子男家的經曆,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緊接着她又說道:
“直到有一次,帽子男再一次酒後把她打到流産。她突然就像回光返照了一樣,從帽子男家逃跑了。隻不過她那身體素質極差,墓地後面的山她翻不過去,隻能往村口跑。
“村口那截路你也看到了,沒有任何遮擋。所以她還沒出牌坊,就被程老三家的女人帶着村裡人給逮了回去。
“這幾年外頭管得嚴,村裡舍不得這個子宮,她就被帶到程壯實家‘管教’了。
“也是那次逃跑失敗以後,她就徹底癡了。”
程酒說這段話時,語氣帶着嘲諷和隐隐的怒意,甚至中間還停頓了好幾次,似乎是在平息情緒。
韓續聽完問道:“所以這次我們是要救她嗎?或許我知道她在哪兒,你等我。”說完,他便飄進了屋子。
可沒過多久韓續就帶着失望回到了程酒身邊:“不應該啊,她之前就在一樓窗邊啊。但我剛剛進去找了一圈,連個影子都沒有,屋子裡甚至沒有女人在這裡生活的痕迹……真是奇了怪了。”
程酒指了指韓續手裡的香:“因為她根本沒有住在屋子裡呀。”
韓續擡眼望去,隻見那香燃燒出的煙赫然指向了程壯實家後院豬圈的位置。
“不會吧,還是人嗎?那可是孕婦。”這個認知讓韓續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差點沒拿住香。大概率是氣的。
程酒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說出了韓續不敢想的事實:“把她放在一樓窗邊,就是為了釣你上鈎的……”
程酒話還沒說完,韓續手裡的香真掉了。她趕忙伸手把香撈了回來,輕聲感歎:“手别抖啊,這香滅在這兒可就浪費咯。”說完便拉着韓續往豬圈走去。
韓續用魂力屏蔽了嗅覺之後,在豬圈裡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人影。于是他心存僥幸地說道:“這裡沒人。你看,我就說應該沒這麼喪心病……”
‘狂’字還沒出口,韓續就看到程酒正站在豬圈的離門最遠的角落裡,手上的香已經燃盡,香灰落在地上的金屬圓環旁。
金屬環釘在一扇木闆上,怎麼看怎麼像個地道的入口。兩魂對視一眼便穿過木闆,進入了地窖。
地窖裡一片漆黑,能隐約感覺到這裡修着幾個通風口,但也隻能堪堪滿足住在這裡的人不會因為缺氧而死。
至于正常的空氣流通,幾乎是不存在的,甚至豬圈裡的異味還會時不時經通風口飄進來。顯然,這就不是人該住的地方,更别提孕婦了。
待到韓續将魂力聚在眼睛的位置,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即便已有心理準備,他還是沒忍住罵出了聲:“艹,禽獸。”
逼仄濕悶的地窖裡,靠牆放着幾個鐵籠,那籠子不足半人高,人關在裡面不要說站立了,能好好地坐直都困難,有些籠子上還有着斑斑血迹。
其中一個籠子裡,有個女人蜷縮側躺着。破破爛爛的衣服挂在瘦骨嶙峋的身體上,雙手捧着肚子,小腹的隆起尤為明顯。
女人閉着眼看起來像在睡覺,頭發散落在臉上她也沒有撫開。雖然看不真切樣貌,但從身形和整體輪廓來看,這極有可能就是韓續下午撞見的,那個曾經逃跑失敗的女人。
像是夢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女人突然縮了縮左腳,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原來,她的左腳被鐵鍊拴在了籠子上。
籠子底部鋪着的幾張硬紙殼,籠子一角的一床薄被就組成了這個女人全部的家當。
看到這樣的情形,韓續隻覺得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郁結得很。
但他沒來得及難過太久,就發現原本好像睡着的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直愣愣瞪着兩魂所在的地方,嘴唇微微嚅動像是有話要說。
韓續先是往程酒後面一躲,又感覺不對勁,便問程酒:“我們不是已經死了嗎?她不會看得見我們吧?”
程酒看着籠子,回答的語氣十分平靜:“她快死了,所以能看到我們也不稀奇。”
韓續聽了這話,莫名覺得有些難過:“可她的嘴唇還在動,是在在說話吧?是向我們求救對嗎?是想讓我們救救她,是不是?”
程酒卻回頭看向韓續,一字一頓:“不,她是在說‘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