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與重陽童子的鬥法,帶着韓續逃命等動作本就消耗了程酒不少魂力,現在因為燃魂,程酒的魂體變得更加透明,剩餘的魂力幾乎很難支撐她穩當地站立了。
韓續急匆匆順着紅線飄回程酒身邊,見她準備拼命,連忙喊道:“等會兒,先别發火。我剛剛看見光球被桃樹攔下來了,現在桃樹正護着光球在跟牌坊角力呢。”
程酒一聽,也不用走的了,縱身往桃樹的方向飛過去。
可憐韓續剛剛飄回來,還沒緩過勁,又被程酒挂在紅線另一端拉走了。
冷靜下來的程酒懸空立在桃樹前,發現光球雖然受牌坊吸引力的影響,隐約有些變形,但仍舊被牢牢釘在桃樹的保護範圍内,頓時放心不少。
在後面被當成風筝的韓續匆匆停下來穩住身形,沖程酒飄浮的背影問道:“這牌坊是不是跟重陽童子有關?我覺得它對我幾乎沒什麼影響,或者應該這麼說,它對我不感興趣。”
“重陽童子主要是為了保佑這個村子的男人,對女人有天然的排斥,所以當初他們在村長家堂屋裡開會我進不去。”
程酒順着韓續的話一并解釋了當初為什麼沒有陪他進堂屋。
正當程酒想要湊近些觀察,蓦地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她們有我,隻管放心。”
程酒心下了然,燃起一炷香插在桃樹不遠處的土地裡,對着大桃樹輕輕道了聲謝。然後在自己身側布下一柱香,便開始打坐調息。
韓續注意到程酒打坐的位置,默默地挪了挪地兒,蹲到了程酒和牌坊之間。
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做,對于程酒有沒有幫助。但今晚的所見所聞,尤其是見識了昭珥塔這樣的棄骨之地後,韓續還是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自己之前倒賣偷拍的照片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然而,既得利益者的悔意,對于那些被傷害的人來說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求自己心安罷了。
韓續蹲在地上畫圈等候,時不時瞟向程酒,滿臉寫着“我有事情想問,但我不敢直接開口,你能不能主動問我”。
或許是目光過于熾熱,投射過于頻繁,待香燃盡,調息完畢的程酒察覺到韓續的欲言又止,眼睛都沒睜就開了口:“想問什麼就問吧。”
韓續帶着希冀的語氣,提出了他此刻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光球是那些女孩子的魂魄對麼?下輩子她們還是有機會過好日子的,對吧?”
但程酒的話戳破了他内心最後的希望,輕言細語的回答重擊着韓續的心髒:“哪還有什麼完整的魂魄,不過是些消耗得差不多的殘念罷了。當她們被遺棄到昭珥塔的那天起,靈魂血肉就已經成為這個村子的養分了。否則你以為那些神篆外頭的符箓是用什麼畫的呢?”
說完程酒站起身來,走到桃樹面前輕聲說了句:“麻煩你了,我去去再來。”
桃樹輕輕擺動樹枝,好像在回應程酒的囑托。
“還需要我執香嗎?”眼見程酒起身要走,從駭然中驚醒過來的韓續也跟了上來。
程酒沒有拒絕,她像之前一樣掏出三支香遞給韓續,兩魂正準備離開村頭,再次往來嬰河那邊去,卻沒想到一股威壓突然從背後襲來。
恢複魂力的程酒感應相對靈敏,所以被偷襲的瞬間便運轉魂力抵住了這一擊。
隻不過韓續就沒那麼幸運了。雖然程酒的防禦幫他卸掉了近一半的力,但他依然被這股威壓拍倒在地,一種熟悉的凝滞感蔓延、纏繞上來。
韓續決定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開噴。
他也懶得爬起來,直接趴在地上支起左手托着腮,沖牌坊口喊道:“什麼玩意兒?你還挺貼心啊,程酒不恢複你不出手?被圈養的爛木頭學會偷襲了?突然進化長腳了?能跑村口來打人了?怎麼你們這些妖魔鬼怪、假冒神仙的,一個個進化挺成功,人性喪失得挺快啊?”
程酒垂眸看着趴在地上嘴炮輸出的韓續,皺眉說道:“鬼怪進化沒人性那句,你最好不是連我一起罵。”
話剛說完,就聽到一個既蒼老又稚嫩的聲音惱羞成怒地咆哮:“我是陶瓷的!”
與此同時,更強的威壓排山倒海似地襲來。
程酒邊加大防禦抵抗重陽童子加碼的威壓,邊牽動尾指上的紅線,把韓續拎了起來,好心提醒:“這種邪物隻講情緒沒什麼智力的,你說你惹它做什麼?拿着香躲旁邊去吧。”
哪知重陽童子仿佛聽到了程酒的話,突然撤走了覆蓋兩人的大範圍施壓,轉而集中攻擊韓續。
程酒因為童子突然卸力,用于抵禦的魂力頓時沒有對抗的目标,瞬間噴湧而出。
如果還有實體,程酒感覺自己能吐出一升老血來。
旁邊撚着香的韓續前腳才被程酒拎起來,後腳就被重陽童子這一波集中攻擊再次拍倒在地。
韓續又一次親吻大地,有些無力地吐槽程酒:“我說,你該不會是故意提醒它來針對我的吧?”
緊接着出聲攔住了想要再次拽他起來的程酒:“如果我躺着不影響你行動,就别費力拉我了,趴着壓力好像沒那麼大。”
韓續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紅、黑、綠、白、黃五面小旗子飛過來将自己和程酒圍了起來。
幾面小旗之間,彼此的引力與斥力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待它們逐漸縮小包圍圈,程酒發現小旗是沖韓續去的,連忙提醒:“快躲,目标是你。”
韓續見狀,順勢往程酒這邊滾了過來,但五面小旗緊随其後也跟了過來。
程酒見韓續暫時脫離小旗包圍,立刻取出了三支香,須彌香無火自燃,程酒雙手執香,舉過額頭,神情恭敬地念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紫焰,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