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儀的銀刀劃開銅人腹部時,寒鐵與青銅摩擦出幽藍火花。她忽然停住刀刃——青銅内壁布滿血管狀的赤色紋路,細看竟是金絲嵌成的經絡圖。刀尖挑開第七片肋甲,暗格裡滾出半截焦黑手指,斷面處露出星芒狀鋼釘。
"工部匠籍的朱雀刺青。"李谌用鑷子夾起斷指,在雁魚燈下翻轉。刺青邊緣暈着靛藍,正是将作監特制的"不退墨"。"三年前匠作案失蹤的十七人,右腕都有這個标記。"
銅人腹腔突然發出齒輪空轉的嗡鳴。崔令儀将聽風筒貼在青銅膈膜處,臉色驟變:"大人快退!"話音未落,十二根淬毒銅針從任脈穴位暴射而出,釘入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針尾綴着的金箔在火光中顯影,竟是縮小版的大明宮布局圖。
子時的梆子聲穿過大理寺地牢時,李谌正用冰鑒照向銅人足底。冰棱折射的月光落在湧泉穴,三寸長的金針突然顫動如活物。針尾連接的脊髓已呈蛛網狀發黑,細看竟是無數波斯文字在神經鞘上蠕動。
"《西域異物志》載,大食國秘藥'牽絲戲',需取活人督脈浸泡屍香魔芋汁。"崔令儀将金針浸入牛膽礬溶液,黑髓竟析出金箔碎屑,"這些是工部去年失竊的禦用金箔,淬過孔雀膽的。"
窗外飄進的雪片落在針尾,金針突然指向西北方的興慶宮。李谌瞳孔微縮——那裡正是今夜聖上觀燈所在。
工部塵封的樟木櫃裡,《銅人腧穴針灸圖》正泛着屍蠟般的幽光。崔令儀用銀簪挑開黏連的紙頁,風幹的紫草汁液在"神阙穴"位置洇出詭異紋路——原本标注丹田的墨字被朱砂改為"機簧室",旁邊畫着形似人腦的青銅構件。
"這是失蹤工匠趙無咎的筆迹。"李谌指着頁腳墨漬,隐約可見"活樞"二字壓痕,"三年前他主持改造銅人水鐘,奏折裡提到'以氣血通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