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積雪映着萬千花燈，李谌的玄色官靴碾過碎冰時，正聽見更鼓敲過子時三刻。這位大理寺少卿忽然駐足——十二時辰銅人陣方向傳來異響，像青銅鉸鍊在冰層下崩斷。

"大人！醜時銅人..."随從話音未落，李谌已疾步穿過人群。他看見三丈高的青銅巨像雙目赤紅，兩道血淚正沿着雕滿星宿紋的面頰蜿蜒而下。西域龍涎香混着鐵鏽味在寒風中彌散，血珠墜地時竟将青石闆蝕出點點凹痕。

"退至坊門！"李谌厲喝聲被金屬轟鳴吞沒。銅人右臂突然暴起橫掃，青銅指節擦過他肩頭，官袍頓時綻開血痕。整條街市的燈籠如赤蛇狂舞，琉璃瓦在重擊下化作齑粉，混着火星墜入驚慌的人群。

崔令儀摘下素紗面衣時，銅人血淚正在琉璃盞中沸騰。她将銀針探入暗紅液體，針尖頃刻泛起孔雀藍。"金汞之毒，混着阿勃參樹脂。"她轉身望向陰影中的李谌，"這是波斯王庭處決叛臣用的鸠毒。"

大理寺地牢的松明火把忽明忽暗，李谌的指尖劃過銅人關節處的刻痕。那些波斯文字在火光中扭曲如蛇，崔令儀的嗓音裹着寒氣從身後傳來："活傀——薩珊王朝的控魂秘術，需取活人精血飼喂傀儡三月。"

西市波斯邸的描金木箱滲出暗紅液體時，崔令儀的銀镯突然發燙。這是師父臨終所贈的"鑒毒镯"，此刻正泛着與銅人血淚相同的孔雀藍。她假作挑選香料靠近木箱，卻見獨眼胡商阿史德掀開猩紅絨布，檀木人偶的綠松石眼珠突然轉動。

"小娘子可知'畫皮易骨'之術？"阿史德枯瘦的手指拂過人偶面頰，檀香裡混着熟悉的甜膩，"就像二十年前，你們唐人剝下波斯占星師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