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着義莊的瓦當,崔令儀浸在藥浴中,肩頭浮出密密麻麻的梅花烙痕。當李谌的劍尖挑開屏風時,她正用銀刀剜下塊潰爛的皮肉——那血肉墜入青瓷碗的瞬間,竟凝成半張人皮箋。
"這就是崔氏祖傳的《青囊補遺》?"李谌用劍鞘挑起染血的殘卷。發黃的紙頁間夾着片琉璃薄片,映出個正在剝皮的匠人。崔令儀突然攥住他手腕,薄片邊緣割破皮膚,血珠滴在殘卷上,顯出一行朱砂小字:
**天授二年,婉兒獻人皮箋三百,武後大悅**
琉璃中的匠人突然轉頭,潰爛的半張臉爬出金絲痋蟲。崔令儀将雄黃酒潑向殘卷,火焰中浮現父親的身影。刑場上的崔琰撕開囚衣,後背赫然是用痋術縫合的人皮,每道縫合處都綴着梅花狀金鈴。
"看夠了嗎?"崔令儀扯過殘卷,傷口滲出的血染紅"造箋八法"。李谌的瞳孔突然收縮——那些字迹與他懷中《霓裳羽衣錄》殘頁的筆鋒完全一緻。
三更的梆子聲裡,崔令儀點燃七盞屍油燈。銅盆中泡着從黑市購得的藥童脊骨,骨縫中殘留的金粉遇水即燃。她将人皮箋覆在骨上,火光中映出段殘酷記憶:
暗室中,十歲藥童被鐵鍊鎖在玉台上。匠人手持鲛皮鼓,每敲一聲,藥童脊背的刺青就明亮一分。當鼓點密如驟雨時,刺青竟自行剝離,帶着整塊皮膚浮在空中。骨肉分離的聲響中,匠人念咒:"取爾玲珑骨,鑄我長生箋。"
"這就是紅丸的原料。"崔令儀将脊骨碾成粉,混入鸩羽汁,"人皮箋吸取藥童精魄後,研磨成粉混入丹砂。"琉璃管中的粉末突然蠕動,凝成個尖叫的嬰孩面龐。
李谌的劍鞘突然爆出青光,斬碎琉璃管。飛濺的粉末在空中組成敕令符,正中貼着崔令儀前額的梅花妝。她踉跄扶住藥櫃,耳後滲出黑血,櫃中突然傳出指甲抓撓聲。
"開櫃!"李谌劈開銅鎖,三十張人皮箋如飛蛾撲出。每張箋上都浮現藥童的臉,齊聲泣訴:"姐姐為何不救我?"
子時的地牢格外陰冷,李谌将崔令儀铐在刻滿鎮魂咒的鐵柱上。她的手腕正在龜裂,露出皮下金線編織的脈絡。當燭火變成幽綠色時,牆上的影子突然開口:
"昭容娘娘的痋術,豈是凡夫能解?"
崔令儀猛然掙斷鐐铐,發間銀簪刺入影子咽喉。黑血噴濺在《霓裳羽衣錄》上,顯出一幅秘圖:上官婉兒跪在血池中,身後飄着三十張人皮,每張人皮都連着根金線,盡頭沒入武後心口。
"原來如此。"她蘸血在地上勾畫陣圖,"人皮造箋術需用至親血脈為引。當年紅丸案中死的不是藥童......"話音未落,地磚突然塌陷,湧出的血水中浮着具水晶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