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替死,須用命換命。"匠人沙啞的嗓音像鈍刀磨石,他掀開鬥篷露出潰爛的半張臉,潰爛處隐約可見梅花狀的金絲紋路,"每張人皮箋需飼主三滴心頭血,子時喂食,方能養出真正的'活妝'。"
婉兒看着匠人将人皮浸入血露,那張皮子竟如活魚般扭動起來。井底突然傳來指甲抓撓石壁的聲響,匠人冷笑:"這些不肯安分的,正好拿來養箋。"他抛下塊帶血肉,井中頓時響起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七日後,婉兒對鏡貼上第一片人皮梅花。那指甲蓋大小的皮箋觸肌即化,滲入黥印的刹那,鏡中浮現出浣衣局宮女春桃的臉——正是三日前投井的那個丫頭。朱砂痣在婉兒額間綻開時,春桃臨死前的慘叫突然在耳蝸深處炸響,她踉跄扶住妝台,銅鏡映出背後無數半透明的人影,個個脊背血肉模糊。
臘月廿四武後壽宴,當婉兒頂着新制的梅花妝踏入麟德殿時,滿殿燭火齊齊搖曳。那些貼在她面頰的人皮梅花突然泛起珍珠般的光澤,将原本可怖的黥印化作落梅掩雪的雅緻。百官驚歎聲中,太平公主的琉璃盞突然炸裂,鮮紅的酒液潑在婉兒裙裾上,竟化作血手印的形狀向上攀爬。
"好香的胭脂。"武後忽然開口,鎏金護甲劃過婉兒面頰,"哀家聞着,倒像是......"話未說完,婉兒額間的朱砂痣突然滲出血珠,正滴在武後指尖。滿殿燭火霎時變成幽綠色,梁柱間垂下無數半透明的人皮,每張皮上都浮現着相同的梅花印。
十年後的雨夜,已貴為昭容的婉兒從噩夢中驚醒。妝鏡中的梅花妝依然嬌豔,但耳後新貼的皮箋正在蠕動。她顫抖着撕下那片人皮,發現背面浮現出春桃扭曲的面容。"該還債了......"鏡中傳來三十個女子重疊的哀泣,銅鏡邊緣滲出黑血,漸漸凝成"紅丸"二字。
子時的更鼓聲中,婉兒驚恐地發現所有妝奁都爬滿血絲。她最愛的鎏金纏枝盒自動彈開,裡面整盒人皮梅花正在集體腐爛,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刺青——那正是當年春桃們脊背上被剝去的往生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