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深處突然傳來鐵鍊拖曳聲。崔令儀循聲撞開暗門,三百口陶甕森然列陣,甕身貼着的黃符正滲出褐紅藥液。她劈開最近一甕封泥,浸泡在琥珀色液體中的胎兒突然睜眼——左瞳漆黑如墨,右瞳卻泛着波斯貓眼的幽藍!
"陰陽瞳..."李谌劍尖挑起浮屍,"《酉陽雜俎》載,這是暹羅妖僧煉藥人的标記。"胎兒臍帶連着的玉牌刻着"景龍"二字,正是章懷太子遺孤李守禮的年号。
暗處射來的弩箭釘入陶甕,藥液潑灑處青磚騰起毒煙。崔令儀甩出銀針釘住黑影,卻是個渾身潰爛的藥童,手中緊攥的襁褓布上血書:"...程太醫說,湊夠三百'癸水子'就能救娘親..."孩童七竅突然湧出蠱蟲,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珊瑚化。
五更天的梆子刺破死寂,崔令儀在廢墟中找到半焦的《千金方》殘頁。血漬在"妊婦論"章節凝成玉玺紋樣,缺角處嵌着程據的私章:"...懷胎七月者,取紫河車佐砒霜、鶴頂紅,可逆轉乾坤。"
李谌的劍柄狼頭紋滲出黑血:"三日前邙山皇陵被盜,章懷太子棺中空無一物。"他掀開馬車暗格,三百枚金丸刻着當朝重臣姓氏,"太平公主的賞菊宴,缺不得這味'藥引'。"
晨霧中傳來急促馬蹄聲,武三思的親衛呈上鎏金箋。太平公主的親筆在鲛绡上泛着冷光:"聞崔姑娘精研《千金方》,特奉'陰陽瞳'藥人一具以供賞鑒..."随信墜落的琉璃瓶中,一顆眼球正在藥液裡緩緩轉動,瞳孔中映着蘇女醫研磨紫河車的側影。
崔令儀将玉珏按入殘頁凹槽,鎏金文字突然自燃。青煙中浮現的洛陽輿圖上,太醫署、白馬寺、邙山三點連成血線,末端指向的終章谶言在晨光中森然欲活:
"金烏墜,玉兔升,千金染血骨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