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地宮的廢墟在暮色中如巨獸殘骸,崔令儀踩着尚有餘溫的瓦礫,鎏金護甲撥開焦黑的《推背圖》殘卷。卦象旁的血字被地熱蒸騰出詭谲紋路:"骨作衣,血為谶,武周将覆于神龍..."她突然将殘卷按入泥水,褐色的泥漿順着卦紋遊走,竟在龜甲裂紋處拼出個"癸"字——正是《千金方》中"癸水篇"的标記。
"崔姑娘好眼力。"李谌的劍鞘挑起半截青銅閥門,鑰匙孔處的狼頭紋浸着屍油,"這鑰匙能開的東西,埋在太醫署的地窖裡。"他玄色官袍的下擺沾着珊瑚碎末,袖口暗藏的銀針泛着靛藍毒光。
崔令儀劈手奪過鑰匙,狼頭獨眼處的波斯藍寶石突然脫落。寶石背面黏着片帶血藥方,字迹竟與父親驗屍錄中"東宮鸩殺案"的批注同源:"...取未足月紫河車,佐以砒霜、鶴頂紅,文火熬制三晝夜,可成'回春膏'。"
五更天的梆子聲裹着血腥氣刺破晨霧,崔令儀踹開西市胡商阿史那的香料鋪。屍體仰躺在波斯絨毯上,脖頸處生着珊瑚狀肉瘤,潰爛的掌心裡攥着半片《千金方》殘頁——正是"癸水篇"中缺失的"婦人求子方"。
"看這裡。"李谌劍尖挑開屍衣,腰腹處赫然插着三根金針,針尾綴着細如蛛絲的銀線,"靈樞針法中的'逆五行',施針者要讓他渾身血脈逆流..."他突然斬斷銀線,屍身口腔爆出成群紅翅甲蟲,蟲翼上烙着太平公主府的蓮花紋。
崔令儀将磁石粉撒向蟲群,甲蟲屍體墜地拼成卦象:"坎上巽下,這是《推背圖》第五象的死局。"她掰開屍身下颌,喉間卡着枚冰玉髓,内裡凍着句波斯文:"神龍元年霜降,千嬰煉千金。"
太醫署地窖的青銅門泛着屍蠟光澤,狼頭鑰匙插入鎖孔的刹那,腥臭的藥氣撲面而來。三百口陶甕沿八卦陣排列,每口甕身貼着的黃符正滲出褐紅液體。崔令儀劈開最近一甕封泥,浸泡在藥液中的胎兒突然睜眼——瞳孔竟是《千金方》記載的"陰陽瞳"!
"永徽五年的禁術..."李谌劍尖挑起浮屍,胎兒臍帶連着的玉牌刻着"安樂"二字,"當年王皇後被廢前,曾用死胎煉制駐顔丹。"甕底突然傳來機括聲,暗格彈出的鐵匣裡堆滿人皮賬冊,永昌元年的記錄刺目驚心:"七月初七,取章懷太子侍妾柳氏雙生胎,煉'回春丹'十二枚..."
崔令儀突然劇烈咳嗽,吐出黑血中裹着紅絲蠱蟲。李谌的劍柄暗格彈出一粒藥丸:"這是最後一顆解藥。"他玄色衣袖滑落,腕間珊瑚狀的潰爛已蔓延至肘部。
子時的更鼓撕破死寂,崔令儀在驗屍房展開人皮賬冊。羊脂燈下,永昌三年的朱批逐漸顯形:"...以《千金方》'癸水篇'為引,借百嬰純陽之氣,可逆轉乾坤。"血漬在"逆轉乾坤"四字上凝成玉玺紋樣,缺角處嵌着半枚金丸——與紅丸劫案中的蠱藥同源。
突然爆發的犬吠聲中,西市方向騰起火光。李谌踹開房門,鱗甲上沾滿靛藍黏液:"三十八口孕婦暴斃,屍體腹部...全被剖空了。"他抛來塊染血的襁褓布,金線繡着的《推背圖》卦紋間,黏着未成形的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