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湍急如怒龍,魏國夫人的骨爪扣着崔令儀咽喉,珊瑚匕首的寒光映亮水底沉屍。那些被蠟化的屍骸随激流起伏,心口皆插着牡丹金簪,簪頭花苞在幽藍水光中如千百隻未睜開的眼。
"你以為紅丸劫案是結局?"魏國夫人癫狂的笑聲震得岩壁簌簌落石,"永昌元年臘月,薛師用三百死囚試藥時,我便知這身子早非凡胎!"她突然撕開衣襟,潰爛的胸口鑽出紅絲蠱蟲,蟲群在空中凝成薛懷義的面容。
李谌的劍鋒割裂水幕:"當年刑場上的焦屍..."
"不過是換了臉的藥人!"魏國夫人指尖撫過崔令儀的臉,"就像你父親驗屍時,明明發現東宮太子的屍體少根肋骨..."
崔令儀猛然偏頭,發間銀簪刺入魏國夫人腕脈。蠱蟲遇血暴走,珊瑚匕首墜入暗河的刹那,她旋身扯下對方面具——潰爛的半張臉上,金絲縫合的痕迹如蜈蚣盤踞。
"永昌元年七月初七,武後賜我'千秋丸'。"魏國夫人獨眼中迸出怨毒,"用我三個兒子的心頭血煉的丹藥,保她容顔不老..."她突然将金簪刺入心口,靛藍血箭噴濺在岩壁的《推背圖》石刻上,卦紋遇血竟化作活物遊走。
崔令儀搶過染血的金簪,簪身中空處掉出羊皮血書。永昌元年的朱批刺入眼簾:"臘月廿三,取章懷太子次子李守禮脊骨三寸,合徐敬業遺孤之瞳,煉駐顔丹十二枚..."
暗河突然沸騰,數百具蠟屍從水底直立。魏國夫人殘破的身軀漂浮在屍群中央,潰爛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内裡珊瑚化的骨骼:"薛師的屍解仙術,早讓我超脫生死..."
李谌揮劍斬斷屍陣鐵索,鎖鍊墜地砸出火星的刹那,整條暗河燃起靛藍鬼火。崔令儀将血書按在火焰中,隐形的波斯文逐行顯現:"神龍元年上巳節,千屍化骨衣,武周鳳冠落..."
"小心!"李谌攬着她撲倒在地。魏國夫人的珊瑚骨爪掠過發梢,在岩壁留下五道深痕。崔令儀趁機将金簪插入她脊柱裂隙,牡丹簪頭遇血綻放,十二片金箔花瓣如利刃旋開——
花瓣割裂魏國夫人的珊瑚骨架,藏在胸骨中的冰玉匣砰然炸開。羊脂白玉瓶滾落而出,内裡浸泡的眼球瞳孔中,赫然映着少年李守禮的臉——正是三年前"暴斃"的章懷太子遺孤!
"原來所謂的駐顔丹..."崔令儀攥碎玉瓶,藥液腐蝕青磚騰起毒煙,"是用宗室血脈養蠱!"她甩出銀針釘住魏國夫人殘軀,針尾綴着的磁石粉引燃屍油,将《推背圖》卦紋燒成灰燼。
地宮穹頂轟然塌陷,月光如銀瀑傾瀉。武三思的慘叫自高處傳來,他的右臂已被蠟化的屍群吞噬,白骨上爬滿《千金方》記載的"食肉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