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年的寒露裹着鐵鏽味滲入喜服時，崔令儀正盯着掌心那滴血。七顆東珠步搖的流蘇掃過腕間鐐铐，泠泠聲像極了七年前父親被拖出崔府時，大理寺鐵鍊在青磚上剮蹭的響動。

"新婦踏火盆——"

司儀尖細的嗓音刺破暮色，蓋頭下伸來的手讓她瞳孔驟縮。骨節分明的指節布滿薄繭，虎口斜着一道寸許刀疤，食指因常年握筆隆起硬繭——這不該是武家病秧子三公子的手。

"嫂嫂的銀針若再往前半寸，"帶笑的男聲震得她掌心發麻，绯紅婚服袖口翻出獬豸紋官袍，"明日洛陽城就該傳武家沖喜沖出了寡婦。"鎏金護甲擦過對方錯系的右衽盤扣，崔令儀嗅到一絲苦杏仁味，那是鶴頂紅混着曼陀羅汁的氣息。

龍鳳燭突然爆出青焰，蓋頭下滲入的溫熱液體在她腳尖綻開血花。掀開紅綢的刹那，主座上的武氏族老正仰面倒下，咽喉插着的鎏金牡丹簪嗡嗡震顫，花蕊中爬出的赤紅蠱蟲吮着血珠，在青磚上拖出一道蜿蜒的"離"字。

"血胭脂..."喜婆癱坐在地，銅盆咣當砸出悶響，"是徐敬業叛黨用來标記——"

劍鞘抵住後腰的力道讓她踉跄半步，李谌的聲音貼着耳畔落下："崔小姐不如先解釋，為何你妝奁暗格裡藏着東宮舊臣的魚符？"他袖中滑出的半塊玉珏沾着丹砂，正是三年前父親臨刑前緊攥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