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誰?”
顧清迅速将手裡的東西攥緊背至身後,警惕地朝不速之客看去,在看清是誰後,他眼中閃過絲異色,默默将手裡的東西塞進身後被子裡藏好,低着頭問:“什麼事。”
柳銳一眼掃過,顧清已經換上了稍有些單薄的睡衣坐在床前,他的頭發是幹的,膝邊還有本攤開一半的書,看情形像是下雨前便回來了,一人在房内讀書,享受一個靜谧的夜晚,好像白天的事沒發生似的。
想到這,柳銳就更不爽,把傘一撇,坐在桌前盯着他:“我受傷昏迷的時候,你在哪?”
顧清眉心微動,側目移開視線:“在山坡上。”
柳銳皺了皺眉:“我是因為救你才受的傷,你好歹要關心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這更讓人生氣了,他連裝都不裝的。
顧清沒有像往常那樣露出厭煩的眼神,但眼睛裡也沒太多波動,緩和了一下午,他似乎已經平靜下來,垂眸靜靜道:“我的關心不會讓你傷口愈合,也不會讓你多塊肉,既然如此,我的關心毫無意義,比起這個,你更需要郎中。”
話說到此,他擡眼掃了下面前的柳銳:“而且你還能下地行走,在我面前咄咄逼人,我想你的傷大約并不是很重。”
柳銳沒有回答,盯着他看許久,不容商量地下令:“不是說關心無用麼,可以,我不要你關心,我要你幫我換包紮的紗布,現在,立刻。”
若說關心是毫無意義的,那包紮總是有意義的吧,幫自己的救命恩人包紮傷口是情理之中,理應做到的事情。
顧清微微蹙了下眉,沒有拒絕,緩緩站起身走過去,走到柳銳面前,提醒她:“我從沒給人包紮過傷口。”
“這事情簡單,你不會,那我就教你,教一次你便會了。”柳銳說話間麻利地将自己外衣的一角掀開,她肩上的線條流暢,如今一大截都被紗布緊緊箍住,像束縛在一隻猛獸身上的麻繩,過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紗布上滲出了血,點點殷紅在白色紗布上分外顯眼。”
看見這一幕,顧清下意識側頭避了下,柳銳瞥他一眼:“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趕緊去找鑷子來,把它放在火上燙一下,再用它把現在的紗布挑開。”
“…知道了。”
這還是第一次乖乖聽柳銳的命令,顧清強忍着反感的情緒,有些生疏地按照她的指令做,待他用鑷子挑開紗布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着藥味撲鼻而來,柳銳額前生出些薄汗,但她不屑于喊痛,神色依舊,可顧清的反應卻是不同
沒有衣物的掩飾,便能将她的傷口看個一清二楚,血肉模糊,傷口處的肉是一大片空缺,甚至依稀可見白骨,顧清頭一回見到這種噩夢般的血腥情景,指尖微微顫抖:“下一步要怎麼做。”
“當然是把金瘡藥拿來,那是藥粉,灑在創口出即刻,然後拿幹淨的紗布像包粽子般一層層裹上去,至少裹五層,到看不見傷口的地步再停下打個結,最基礎的包紮才算完成。”
顧清沒說話,去尋了她要的東西回來,那金瘡藥的味道刺鼻,他尚且不懂如何控制用藥量,灑了小半瓶,粉末觸及傷口時刺激得柳銳皺了下眉,柳銳沒罵他,看着他俯身有些笨拙地處理傷口,燭光映照出他眸底對于包紮這件陌生事的迷惑,順着他的眼睛逐漸向下移,可以看見他纖細的脖頸和一小截好看的鎖骨。
“我包紮好了。”
正在柳銳走神的片刻,顧清站起身,柳銳先是擡頭看了看他,再看向自己肩膀,這包紮的太過嚴實,勒得有些疼,最後打的結也特别醜,不過這是顧清第一次聽話地給她包紮,她沒太計較,也不點評,把衣服穿好後語氣悠悠:“親眼看過傷口後,你還覺得我傷的不重麼?”
顧清沒回答,一邊努力忘卻這段血腥記憶,一邊低聲問:“你想怎樣。”
柳銳原本是不想怎樣的,但他這麼緊張,她卻忽然改了主意,嗤笑一聲站起來。
“你知道的,我不是什麼善人,做好事不求回報,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句話你肯定聽過,這麼大個口子,你總要回報我點什麼,不是麼?”
她一步步逼近顧清,語氣耐人尋味,燭火映出黑影,就仿佛今日那隻鷹籠罩在顧清頭上似的,他在氣勢上壓不過她,隻能皺着眉不斷往後退,直退到床邊,像被猛獸逼進窮途末路的小獸。
“柳銳,我提醒你,你說好了不會碰我。”
“瞧你說的,我隻是要一點點回報,沒你說的那麼過分。”
柳銳輕輕一推,就将他推至床上,随後挑起他下巴,不由分說地面對面俯身湊近,直視他眸子裡的厭惡和畏懼:“救命之恩,親你一口應該不過分吧?”
“你…”
顧清面色一變,立刻伸手要推她,但柳銳輕松将他的手限制住,語氣裡帶着冷意:“這已經很劃算了,你可能不知道,我隻幹殺人的事,從不救人,老念今天還說我救你是做了虧本買賣,我不服,我太讨厭做虧本買賣了,我必須自己要回報酬來。”
“我可以給你錢…”
“你覺得我會缺這東西?告訴你,錢也好,權也罷,我對它們提不起一點興趣,你身上唯一讓我感興趣的,就是你本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難道不對麼。”
說話間她一手撐在了床上,讓顧清在她面前逃無可逃,顧清看到她的手落在被褥上,忽而想到自己藏着的東西,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推柳銳的手一頓。
顧清身上的香氣和溫度讓柳銳的心情好了些許,她看顧清死活不情願,慵懶地給出了第二個選擇:“你若不肯親我也行,從今日起,你改口喊我妻主,人前人後都要喊,你若喚我妻主,我也不算白救你,你說呢?”
妻主二字意義之重大,是每一個男子從小都知道的,顧清神色冷下來,盯着她說:“你也沒給我第二個選擇,左右都是羞辱,逼我屈服于你。”
這很過分麼?不就是一個稱呼,他連稱呼都不肯改?細想也是,這個人洞房之夜敢拿剪子劃她臉,不肯改稱呼也是預料之中。
柳銳看着他冷冰冰的,瞬間也沒逼迫他的意思了,正巧這時院外突然有人喊:“大當家的,包子回來了!”
“那你就先欠着我的情吧,等我以後想到别的回報法子了再說。”
柳銳懶懶起身,誰料顧清突然喊住她,拽着她的衣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近,用唇碰了一下她嘴角。
蜻蜓點水,那抹柔軟好似來過,好似沒來,柳銳摸了下自己的嘴,難以置信地看過去,看見顧清眼眶泛紅,眼睛裡是寫不清的憎惡和恥辱。
“你想什麼法子都是要羞辱強迫我罷了,你以為你強迫我親你或是喊你妻主就能改變些什麼嗎,我的心又不是你的,你強迫我再多都沒有用。”
“現在滿意了就趕緊滾,我不欠你的。”